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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君子武备(1 / 1)

金丹修士突然笑道:“公子原来是法家门生,难怪。”陈平安不知对方为何有此误会。这位应该很熟悉青鸾国世情风物的地仙,笑眯眯道:“那是该切磋切磋。”山坳内顿时剑拔弩张。山泽野修习惯了翻脸不认人的场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不乐意额外多赚个五十颗小暑钱?干净钱能挣当然要挣,脏钱挣的何曾少了?那些个被朝廷官府招徕的散修,或是讨要谱牒仙家一个供奉头衔的,帮助他们讨要护身符的那块敲门砖,多半就是先做一件见不得光的勾当,例如帮助朝廷刺杀敌国大将文臣,为谱牒仙师解决那些不适合亲自出手的仇杀、恩怨。金丹地仙悠悠然环顾四周,似乎在考察战场。陈平安问道:“你知不知道土牛一旦选择翻背,牵动地脉,会殃及数万百姓?”地仙犹豫片刻,仍是点头坦诚道:“到了我这般境界,当然知道此事。”对此那拨山泽野修并无太多意外。唯有阵师吕阳真皱了皱眉头,但是隐藏极好。陈平安又问:“那你能否控制地震?”地仙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笑道:“这可不简单,要么按照你朋友的说法,靠着烧钱,大范围布下法阵,稳固地脉,减轻地震动荡,要么需要练气士拥有类似骊珠的先天灵宝,并且炼化为本命物,方可‘定山伏脉’。”见陈平安不再问话,这位地仙再次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陈平安,“后会有期。”金丹修士似乎放弃了“切磋”的念头,望向那几座散修山头的主心骨,例如坐骑为五尾黑狐的黑袍老者,阵师吕阳真,各自以心声告知“分赃地点”,交付定金之外的剩余报酬,然后御风而去。所有散修跟随地仙离去,只是方向略有不同,想必是那位金丹修士会在不同时辰、不同地点,向四伙人依次支付神仙钱,省得有野修不患寡而患不均。张山峰轻轻捶了陈平安一拳,打趣道:“可以啊,把小暑钱当雪花钱使唤来着。”徐远霞早已站起身,收刀入鞘,用手指从上往下梳理鲜血结块的髯须,“暂时是安全了,就怕这位金丹地仙,是条心怀不轨的地头蛇,实在不行,我们就别等那场青鸾国京城的佛道之辩,早早离开为妙。”张山峰犹豫道:“陈平安借我的那把真武剑,还有你那把短刀,难道就留在大都督府?”陈平安修正道:“不是借。”徐远霞虽然心疼,仍是神色坚毅,“偌大一座都督府,又不会长脚,以后总有机会讨还回来,一旦大都督府是这场围杀的主谋,我们就是自投罗网,青鸾国唐氏皇帝一向桀骜不驯,那位大都督又是唐氏皇帝的嫡系心腹,我们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而且有理说不清,人家随便泼点脏水下来,我们躲都躲不掉。”张山峰曾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不然也不会弃儒学道,去山上当了道士,这趟从北俱芦洲南下远游宝瓶洲,见闻颇丰,挫折收获皆有,成熟了许多,听过徐远霞的解释后,也就不再坚持己见。陈平安酝酿许久,才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既能让张山峰和徐远霞不牵扯到自己的云诡波谲当中,又能让两人放心去往大都督府,“我在桐叶洲一家书院有机遇,得了一块玉牌,关键时刻可以拿来保命,虽说如今青鸾国鱼龙混杂,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但是有那块……等同于书院君子亲临的玉牌,寻常金丹元婴,都不太敢痛下杀手。所以我们拿回真武剑和那把短刀,问题不大。”处事确实讲究一个待人以诚,可如果因此陷人于险境,遭遇那种类似陈平安遇到杜懋的灭顶之灾,那就不叫赤忱了,而是没心没肺,不谙世事。裴钱和画卷四人已经走近。对于年轻道士和大髯游侠的身份,都十分好奇。看样子不是陈平安的老乡,而是之前远游路上遇到的朋友。魏羡四人都看得出来,年轻道士只是个境界平平的练气士,大髯刀客是个底子尚可的五境武夫,就只是这样?裴钱一直在偷偷打量两人,这会儿她手持行山杖,腰间交错悬挂着陈平安亲手做的竹刀竹剑,她站在陈平安身边,笑道:“道士哥哥好,刀客叔叔好,我叫裴钱,是我师父的开山大弟子!”徐远霞爽朗大笑,白白赚了个辈分。张山峰虽然被剑修本命飞剑刺透了肩头,抹过金疮药后,仍是有些脸色惨白,可是见着了这位自称陈平安大弟子的枯瘦女孩,年轻道士嘴角翘起,跟小姑娘笑着打招呼道:“裴钱你好,多大岁数了?”裴钱笑眯眯道:“才七岁哩,所以个儿才这么点高。”陈平安一板栗下去。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裴钱,立即哭丧着脸道:“我其实十一虚岁啦。”陈平安转过身,蹲下,转头望向徐远霞,“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办?”徐远霞和张山峰一并蹲下身,大髯汉子摸着胡子沉吟道:“不说那个鬼鬼祟祟的地仙金丹,只说骑黑狐的那拨野修,心性不正,如果咱们就这么放着土牛不管,那就是早死晚死都得死,你先前有句话说得实在,谁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大风刮来的,送佛送到西吧,暂时让它以这般真身跟在我们身边,等到伤势好转,寻一处能够隐匿身形的地脉,到时候分开不迟。不过这么一来,陈平安你肩上的担子就要重了。”陈平安笑道:“这才多久没见,就这么见外了?”徐远霞哈哈大笑道:“客气话又不花我的钱。”裴钱小鸡啄米,深以为然,客气话马屁话,真不花钱。这位大胡子叔叔,应该算是自己的同道中人。相比裴钱,画卷四人却看得更多想的更远。魏羡隋右边四人,从来没有见到过陈平安会询问别人的意见,并且自然而然就听进去,一切水到渠成。需知跟他们四人这一路,打打杀杀也不算少了,隋右边都死了多少次了,陈平安的种种表现,无形中都展现出极其强硬、坚韧和主见的那一面,但是同时又对四人给予足够的尊重,便是魏羡都不得不承认,他溜须拍马所谓陈平安的“霸王之资”,其实水分不大,要是搁在藕花福地的乱世当中,说不定陈平安就是与他战场上见的对手了。陈平安望向那头黄色土牛,“你能否以人身现世,如果我没有记错,跻身观海境或是龙门境,应该可以变成人形吧?我有瓶疗伤的丹药,你若是以人身服用,效果更佳。”在离开老龙城之前,桂夫人捎人带来了一只桂木打造而成的多宝匣,里头装了十二瓶丹药,并没有一掷千金,每一瓶都是地仙所需,而是中五境每一级阶梯都最为划算实惠。听到陈平安的问话后,那头伤了大道根本的龙门境妖物摇摇头。张山峰解释道:“相较寻常的山精-水怪,它比较特殊,就像水属蛟龙一般,五行之属越是纯粹,幻化人形就越困难,像它就需要跻身金丹境才行。”陈平安恍然,点头道:“没事,我们这次去往大都督府,就尽量绕过大的郡城城池,挑选山水小路就成了。”张山峰笑道:“这个我们就熟门熟路了,这两年在青鸾、庆山国逛了不少地方。”等到陈平安掏出一只适合龙门境练气士服用的丹药,黄色土牛服用后一炷香,已经能够挣扎起身,虽然依旧满身纵横交错的伤口,但是行走无碍,毕竟世间土属妖物,本就以体魄坚韧、耐力惊人著称。而且这头龙门境妖物坦言,自己炼化了一只青釉山水瓶作为本命物之一,能够容纳、积蓄天地灵气,陈平安闻弦知雅意,便直截了当将那瓶灵丹全部给了黄色土牛,由着它收入本命青釉瓶内,慢慢汲取药性灵气疗伤。黄色土牛四足踏地后,眼眶内竟是泪水莹莹,凝视着眼前这位一袭雪白长袍的年轻人,“仙师高风,如何回报?”它愧疚不安道:“我在此修行两百多年,只是看中了此地龙脉,之前偶然所得两件灵器和法宝,都已经炼化为本命物,此外并无攫取任何天材地宝,仙师于我既有救命之恩,更有为我续道之德……”裴钱哀叹一声。怪我。怎么才出了老龙城,自己就又成了个赔钱货?在蜂尾渡那边是差一点赔了两颗雪花钱,在这山坳更是亏到姥姥家。陈平安笑道:“没关系,真要有心,等你伤势痊愈,结成了金丹,能够以人身远游四方,以后可以去我家乡,那边山清水秀,灵气充沛,欢迎你来做客……”当陈平安说到这里,徐远霞含有深意道:“何必等到结丹再去,养好了伤势,直接去你家乡便是,说不定可以直接在那边结丹,有圣人坐镇气运,还不用担心惹来地牛翻身的意外。”黄色土牛眼神迷茫,似有不解。陈平安用心思量此事是否可行,徐远霞已经笑道:“不急,泽雨轩 zeyuxuan.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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