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秀被姜荼歌冷冽的语气吓得一抖，心知无法再遮掩下去了，一时间心底的那些恐惧害怕，竟然因此消退了许多。她深吸了一口气，带着视死如归般的决绝，对着姜荼歌深深拜伏下去。
“奴婢说。”知秀决然道:“是大夫人身边儿的桂嬷嬷指使奴婢，让奴婢将毒药下进水中哄得芳绫喝下。”
“你是说这毒药，是芳绫自己心甘情愿饮下的？”姜荼歌挑眉道。
知秀连忙点了点头，道:“是芳绫自愿的，奴婢并未强迫她。”
姜荼歌看着她的眼神儿，忽然多了一丝别样的意味。能迫使芳绫不要自己的命，让她如此心甘情愿，在明知道那一碗水会要了她的性命的情况下，还喝了下去。她连死都不怕，也想要去维护的人，除了她那个弟弟，还有谁呢？
知秀说未曾强迫芳绫自愿赴死，可若是有人拿着她亲弟弟的性命作为要挟，芳绫又如何不会妥协！
“大夫人许了你什么好处？”姜荼歌直言不讳道。
知秀心里咯噔一下，心知方才就不该提及大夫人。大小姐未必会真的放过自己，若是再将大夫人一同牵扯进去，那她恐怕真的就没命活了。
心念电转间，知秀在心里便迅速做了决定，连忙答道:“大小姐误会了，此事是桂嬷嬷一人的主意，并非是大夫人的授意。桂嬷嬷应允奴婢，若是奴婢肯替她做这一桩事便替奴婢赎了卖身契，让奴婢返乡。”
知秀并非是京陵人氏，而是当年家乡大灾，她跟随双亲逃难至此。双亲无法养活她，她最小的三弟在逃难时染上恶疾而死。他们当时穷困潦倒，无钱也无粮。没过多久，母亲也病倒了，知秀的父亲才将她卖给了人伢子。
后来姜府挑婢女，她有幸被安置到了宴清楼做个粗使丫鬟，日子过得也还算安逸平静。可是知秀心底并不甘心如此，尤其是在这高门大院，看着那些头戴珠钗，绫罗披身的千金小姐，她便越发觉得老天不公。
凭什么有人生下来便是千金贵女，出入奴仆侍奉，众星捧月，高高在上。而她却只能看着幼弟病死无钱医治，一家人垂死苟活，却连一口白米饭都不敢奢想。
若是她真一辈子窝在那穷乡僻壤，一家人过着恬静安逸的生活便也罢了。可是便是如此简单的要求，老天都不肯给她。
当她瞧见这些千金贵女，过着如此娇奢却毫不知足的样子，她的心便如同在火油上煎炸一般痛苦难受。
她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让她可以不再为奴为婢，甚至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钱财衣锦还乡。赌一把，总比永远困在这座阴暗的宅邸如此碌碌过一生好。
所以她不能出卖大夫人，若是大小姐肯放过她，她还得找大夫人去兑现承诺。她要回去，她要风风光光的回到家乡去！
姜荼歌凝眉看着知秀，冷声道:“你若想返乡，来告诉我便是，我也不会不允。可是你却选择了最蠢的方式，我想大夫人应当给了一个让你不得不动心，无法拒绝的好处，对吗？”
知秀一愣，暗自握紧了掌心，没说话。
姜荼歌也不等她回答，继续道:“我给过你机会，既然你如此不珍惜，那就——”
“大小姐！”知秀陡然拔高了声音尖叫了一声，她突然抬起头看着姜荼歌，脸色苍白如纸，眼底透露出深深的惊恐之色。她的左手手掌，还在往外流着鲜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让知秀心底的恐惧简直放大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