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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揽月16(1 / 1)

“大事。”莫待环视众人。“下去休息吧,站着怪累的。” “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竟敢擅闯王爷的军帐,死罪!” 莫待没理说话的军官,笑道:“王爷不请在下喝杯茶么?” “来者是客。来人,给公子上茶,上好茶。”萧逸见众人依旧刀剑在手,虎视眈眈地盯着莫待,有点想笑,“他要想杀我,再来一百个你们这样的也不够看。瞧见他那支笛子没有?” 有那精通江湖事的,细看之下叫了起来:“你是莫待莫少侠?” 莫待抱抱拳,甚是和气:“少侠不敢当,就是个江湖郎中,混饭吃的。” 萧逸笑道:“既然是郎中,必定是望闻问切,无所不精。公子看看本王,是否康健?” “王爷正当壮年,锻炼不辍,又保养有方,自然是康健的。只是大敌当前,难免思虑过度心火过旺,吃两剂药就没事了。” “是么?不知公子可有药方?” “没有我敢上门?王爷放心,我有良药在手,保证药到病除。” 萧逸注视莫待片刻,挥了挥手道:“尔等速速退下。帐外三丈之内,蚊虫蚂蚁都不许放进来一只!没有本王亲自传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立斩!” 众人得令,退出军帐。萧逸亲手斟了茶,示意莫待落座:“请问莫公子,本王的心火因何而起?又该如何灭?” “王爷不想打仗,不愿看战火肆虐,生灵涂炭。奈何身居高位,抵不过一纸皇命。不想进也不能退,进退两难,是人都得上火。” “是,本王是不愿意打仗。可既然已应承了圣上,就会替他分忧解难,扫除叛军。在本王这里,要么进,要么退,绝无进退两难之说。因而,即便是怜悯苍生无辜,本王也必定会血战到底,寸土必争!” “王爷乃沙场喋血之人,为何说话这般忸怩?有了怜悯之心,难免就会左右为难。承认这一点不丢人,也无损王爷的声誉,反倒让王爷的铁血手腕中多了些人情味。” 萧逸斩钉截铁地道:“军人不需要人情味,军人只需听从命令,尽忠职守!” “王爷这话对,也不对。若遇明君,自然是听从命令,尽忠职守;若是昏君,就该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莫待不轻不重地反驳了一句,“王爷南征北战多年,为的是百姓安乐,求的是家国安泰。可是您看看如今的昭阳国,可有半碗米粥供百姓果腹?可有半寸乐土供他们安枕?如此境况之下,王爷当真认为有必要为了一个烂透了的王朝搭上数百万将士的性命,再将黎民百姓置于战火之中?” 萧逸擦着一杆长枪——一杆当年苏映雪亲手为他锻造的长枪,神色冷了几分:“你是谢轻晗的说客?你想让本王临阵倒戈?或者说,你想让本王放弃抵抗?说吧,你与谢轻晗到底是什么关系?” “同路人。一同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一同寻找光明的同路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利害关系。”莫待端起茶喝了一口,又说:“王爷,其实您比谁都清楚,大局已定,昭阳国已是穷途末路,再打下去也只是徒增伤损而已。想让昭阳国起死回生,必须有明君掌权,贤臣辅政;招贤纳士,广开言路;改革吏治,重建法制;严惩贪腐,减免赋税;奖励农商,改善民生……如此种种,非大才不可为。纵观天下君王,只有谢轻晗堪当此任。” “本王不否认谢轻晗有明君之才,奈何本王是昭阳国的宁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王干不出那不忠不义的事!” “敢问王爷,为何忠?何为义?贤者有云,上思利民,忠也。义者,尊贤为大。而忠义之人,当忠天下。何为天下?民也。说到底,王爷守护的应该是昭阳国百姓的安宁,而非一国之君的王权富贵。可眼下王爷为了萧尧的帝位不顾百姓的死活,这是哪门子的忠,又是哪门子的义?” 萧逸沉默半晌,闷声道:“本王当然知道民为重,君为轻;当权者要以民为先,以民为本。也知道要敬贤礼士,更清楚我等此行无异于螳臂当车,不过是拖延时日罢了。可本王到底是萧氏血脉,即便有千百个不情愿,也不得不勉力为之。” “王爷是怕背负骂名?”莫待大笑,“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论顺逆,不论成败;论万世,不论一生。再者,王爷有情有义,顾念血脉亲情。萧尧呢,他也会么?” 萧逸默默咀嚼莫待的话半晌,才道:“圣上确实做了不少荒唐事。可在一干宗亲中,他对本王还不算太坏,始终顾念着一丝骨肉亲情……”他的脸上飘过一丝自嘲和心酸,继而无奈地道,“这也是本王无法弃他于不顾的原因之一。” “要论这自欺欺人的本事,王爷当数天下第一。您说萧尧顾念骨肉亲情,那么请问小王爷是怎么死的?” 萧思源之死本是皇室秘事,知情者寥寥。这会经莫待之口说出来,萧逸不但不意外,反而认为他不知道才不正常。“源儿的事是场误会,皇上说他只是想吓唬本王,没想到误伤了源儿。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萧逸忽地变了脸,目露凶光,“你不用再浪费唇舌了,本王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你走吧,看在你是源儿朋友的份上,本王今天不抓你。” 莫待依旧坐得四平八稳,很是无聊地把玩着那个并不精致的茶杯盖:“小王爷若是泉下有知,看见他拼死保护的父亲原来是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不知会作何感想?王爷,在下斗胆猜测一下,您该不会是想战死沙场,既全了自己忠义的名声,又可以去地下见心爱之人吧?” 萧逸一怔,随即笑道:“不愧是你,一猜就中。” “真没想到啊!王爷天纵英才,计谋百出,竟也有这为了一己之愿,不顾成千上万无辜性命的时候。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听不出是讽刺,还是只是在陈述事实的语气让萧逸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来接话。好在莫待也没想让他说话,又自顾自道,“不过这样也好。王爷连死都不怕,那我也不必担心您承受不起打击。”说完从乾坤袋中摸出一叠锦帕送到萧逸面前。“作画的人画技高超,王爷一看就能明白。” 素色的锦帕上,萧露蕊的模样活色生香,宛如活人。她握着手绢的左手自然地下垂,右手紧紧捏着衣襟,静静地望着宫墙上方的天空,眼含轻愁却又笑意盈然,似乎再多的愁苦都阻挡不住她对生活的期盼与向往。每张锦帕上,她的装扮迥异,随行的侍女也不尽相同,但这个刚下轿时的动作却如出一辙。萧思源陪在她身边,笑容满面,好像就要见到久未谋面的心上人那般开心。 “这……这是什么?”萧逸握枪的手抖得厉害。“本王问你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这是宁王妃进宫侍寝图。”莫待盯着萧逸,一字一顿地道,“出自上官媃之手。” “你敢胡说八道毁她清誉!”萧逸一把掐住莫待的脖子,恨不得立时将他活剐了。“小蕊进宫是去向淑妃娘娘请安的,她怎么可能是去……”他猛地想起,每次萧露蕊出宫后都神思恍惚,精神状态特别不好。问她,总说是与淑妃娘娘说了一夜体己话,缺觉了。再问,就说是每个月女人都会得的病。他私下问过王府的医官,得到的答复是王妃身体康健,月事准确,差不多就是那几天前后。从此,他再无疑心。“是慕容瑶的主意?” “是萧尧,淑妃娘娘是被逼无奈。萧尧以你和小王爷的性命要挟宁王妃,逼她就范。然后又逼迫淑妃娘娘替他周全,不然就杀了四皇子和你。淑妃娘娘说,昭阳国可以没有四皇子萧旸,但不能没有宁王萧逸。为了保护您,她们咽下了所有的苦。还有,那晚小王爷之所以会在宫中,是因为上官媃故意让他知道了这件事,他想求个明白。王爷,你说小王爷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赴死的?可悲啊!他用命保下来的父亲,竟然为了……” “别说了!这不是真的!定是你编排出来离间我们君臣感情的!”萧逸大吼一声,举枪就刺。莫待不避不闪,硬生生受了这一枪。萧逸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神色茫然,“你为何不躲?” “王爷心中的恨必得见血才能缓解。伤疤是我揭开的,这一枪该我受。”莫待无所谓地看着肩膀上的伤口,撕了块布条简单缠了两圈就算包扎过了。“王爷如果不解气可以再刺我几下。我皮糙肉厚,无碍的。” 长枪落地,萧逸掩面泣泪:“本王何德何能,要她们如此牺牲?” “因为您是宁王,是昭阳国的护国柱石,是百姓的希望。他们保护你,等于在保护千千万万的百姓。王爷,如果您一意孤行,将百姓拖入战争的泥潭,岂不等于在践踏他们的心意与付出?”萧逸的神情已不似之前那般坚决,莫待却并没有趁机游说,而是见好就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看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心想:得,我恐怕快成妖孽了。“王爷可知四皇子为何要把一个武功不太高的云起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 “侍卫的武功不如主子的比比皆是,这不足为奇。且云起从小在四皇子身边长大,情同手足,他们形影不离也正常。” “王爷如果这么想,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这件事说起来是凑巧了。萧宛瑜之死令在下心中疑窦重重,于是就派人调查了调查,一不小心竟然发现,云起竟然是王爷一位故人的儿子。” “本王的故人?是谁?” “苏映雪。王爷熟么?” “谁?”无论何时,“苏映雪”这三个字对萧逸来说都是一记重锤。他呆了半晌,才缓缓问道,“映雪的儿子不是宛瑜么?” “连王爷都这么认为,看来淑妃娘娘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到位。当年,淑妃娘娘救下苏映雪的孩子后,又秘密从宫外抱回一个孤儿,然后将两个孩子调换。真正的皇子被送出宫寄养在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小商贩家,成了云起。而那个孤儿则取名为萧宛瑜,顶替皇子留在宫中生活,直至被萧尧杀害。”莫待轻叹一声,眼底滑过点点怜悯。“王爷,云起是你和苏映雪的孩子。” 不啻为平地一声惊雷,劈得萧逸头晕目眩,三魂出窍六魄离体!脑子里飘过许许多多的记忆碎片,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将那些碎片拼凑完整:当年,临出征的前一夜,他与苏映雪偷尝禁果,抵死缠绵。就是那一夜,苏映雪有了身孕!难怪萧旸到宁王府玩耍时,总会找各种理由让他指导云起兵法,还会让云起斟茶倒水,忙前忙后伺候他。他感觉他的魂魄飘到了云端,又从云端落回地面,再回归他的身体……如此反复,折腾得他晕乎乎,茫茫然,已然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许久之后,他捂着脸开怀大笑,直笑得涕泪俱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真好!真好!映雪,你听见了么?我们有孩子了,他还活着!还活着!”他哭着笑着,全然没有王爷的骄矜,也没有军人的坚强,有的只是一个男人对心爱女人的思念,以及被这思念吞没后的软弱。灯光照着他斑白的双鬓和血泪勾勒出的皱纹,将他的过往岁月也照得明明白白——太多的不如意,太多的意难平! “王爷,出征之前您一定见过萧尧。他是不是时常捂着心口,像是很难受?” “你怎么知道?”萧逸回想着见萧尧的情景,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下毒?” “不是我,是宁王妃。我得到消息,宁王妃深夜进宫献剑后的第二天,萧尧的身体便出现了不适,其症状和百日穿心销魂散很像。我猜,宁王妃知道萧尧爱短剑,而且还喜欢以身试剑,她便在那把子母剑上涂了足量的百日穿心销魂散,然后献给萧尧。按日子算,萧尧已经没多少活头了。他应该也察觉到自己中毒了,且将不久于人世。他派您出征,不是为了江山社稷,是希望您死在他前头。如果您与魔界开战,就正合了他的心意。” “休想!”萧逸怒喝道,“他休想!”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我绝不让他如意!” “那接下来王爷作何打算?” “本王自然是继续带兵前行,直至与谢轻晗的军队会合。这样做的目的是不引起萧尧的怀疑,不让他提前准备。待两军休整好后,我等便杀往霓凰城,打他个措手不及!”萧逸抚摸着那杆长枪,叹道,“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莫待没有安慰他,只真心诚意地说了句:“我替卷入这场战争的人谢过王爷的活命之恩!” “我哪有脸让他们谢我?”萧逸苦笑道,“本王有一疑虑,他日谢轻晗入主昭阳国,将如何安排那一众老臣?” “去留皆随意。如果谢轻晗胆敢做那兔死狗烹的不义之事,我必定亲手拧下他的脑袋。” “本王凭什么相信你?”萧逸刀锋般锐利的目光紧盯着莫待,“又凭什么相信谢轻晗?” “昭阳国三朝元老杜闰芝,一直生活在魔界。谢轻晗时常登门求教,两人亦师亦友,相处甚欢。单凭这一点,王爷就该相信谢轻晗有容人之量。至于我嘛……”莫待抽出体内的银针,现出一副全新的容貌:“王爷可还记得在下?” 萧逸眯着眼将眼前的人看了又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本王该记得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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