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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忘川23(1 / 1)

梅染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庞,直看得双眼酸涩难忍:“傻瓜,也只有你,才会为我这般舍命……值得么?”他擦去莫待嘴角的血迹,解开他的长发,用手指细细梳开。 幽长的叹气声如风吹过耳畔。是莫待,不知道是做梦了还是睡得不舒服。 梅染侧身躺在三尺开外的桃花树下,看花瓣一瓣一瓣飘落在莫待身上,再一点一点将其掩埋。他突然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如,就这样死去吧!就这样死去多好!我与你,就这样死在笑春风,死在这灿烂的桃林深处,死在这月朗星明的夜晚,至死不离……不,不!你不要死!你要长命百岁地活着,陪着我活到地老天荒…… 风吹过,吹落桃花满天,香彻肺腑。莫待的长发伴着花瓣飞舞,像极了前一刻他眼眸深处那无处安放的凌乱。 梅染打了个寒颤,恨自己竟生出此种想法。他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化出半颗灵珠助莫待修复元气及内丹的伤损,并用心感受他的心跳与梦境。随着两人灵珠与内丹交融次数的增多,他与莫待的默契也越来越深。有时候,莫待刚与旁人说起和他有关的事,他的心便隐隐有所感觉,而莫待也能在某些时候感知他的想法,虽然无法达到你知即我知的境界,但这已足够让他心喜不已。他喜欢那种感觉,仿佛他与莫待的生命是紧密相连,息息相通的。他不喜欢莫待叫他先生,但,终其一生,恐怕都难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了。“语迟……”他轻声唤道,一遍又一遍。他迷恋这两个字从唇齿间滑过时那面红耳热,心如鹿撞的慌乱与悸动,那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莫待没有回应,依然睡得深沉。他的脸褪去了刺眼的惨白,透着红润的光泽。灵珠回到梅染身体,带着一丝清苦的药香,那是莫待内丹的气味,也是他生命水的气味。有花落下,恰巧落在莫待眉间,遮住了飞花令的冷淡,为他素洁的容颜增添了一抹绯色。 梅染呼吸发烫。他忙闭了眼,不去看,不去想,不让心跳得太快…… 夜深人静,笑春风里的桃花和冷泉听了一夜断断续续,不成句的心语。 第二天早饭刚过,莫待正在演武堂练剑,忽听得有人一声接一声地叫他。走到窗边探头往下看去,竟是展翼。“展护卫是在叫我?何事?” “琅寰山只有一个莫待,不叫你叫谁?快下楼!”展翼催道,“别磨磨唧唧的,快点!” “凌玥上神说了,不练熟这套剑法我不能下楼。有事你说,我听着就是。”莫待收剑回鞘,喝了口茶,“昨儿我刚挨过骂,可不想待会又没脸。” “要是师父骂你,我去替你求情。哎呀,你赶紧下来!麻溜的!” “不,你求情没用。”莫待作势要走,“你不说我就去练剑了。” “服了!”展翼看看四周,把嗓子压了压道,“姻缘殿出事了!” 莫待噌地就翻窗落地:“你该不是在诓我吧?” 展翼顿足道:“大哥,我哪有心思诓你!一刻钟前,仙后命人锁了谢轻晗和他的侍卫到永安殿,说他们包藏祸心,挑拨仙界和萧尧的关系,还妄图颠覆人间界,从中渔利。谢轻晗抵死不认,说他是被陷害的。可我的人又从他的住处搜出了胡冰清给他的密信,信上确实写有谋逆的话。仙后大怒,要对谢轻晗用刑。你想想看,这谢轻晗是梅先生的座上宾,凡胎肉体,体弱多病。若下手失了准头,有个三长两短,梅先生能饶得了动手的人?这不就把碧霄宫搭进去了嘛!” “理是这个理。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谢轻晗所犯之事与萧尧有关,那不应该由萧尧发落么?怎么仙后动起手来了?” “萧尧曾有言,若仙后发现凡人犯了错,可代为处置。” “他可真大度。那你还不赶紧去找凌玥上神和梅先生?怎么倒找上我了?” “我找过了。师父一早就公干去了,梅先生和余欢进山采药,估计他们一时半会都回不来。季大风神也不知道跑哪里逍遥去了,到处寻不到人。你脑筋转得快,快想想办法,怎样才能把我的人开解出来。”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一没权二没钱,只能干瞪眼。实在不行,你就去找你的大师兄和三师弟商量,看看他们有没有妙招。” “我说你啊你……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修仙练剑打理博雅斋!师父那天给大师兄分派任务时你不也在场吗?他现在不在琅寰山!至于三师弟,你该不会不知道他素来只管碧霄宫的内务,什么斩妖除魔,什么建功立业,什么你争我斗……凡是跟内务无关的事,他都一概不闻不问。如果我去找他,他多半这样回我:召南对这些事不甚通达,请二师兄另觅高人。如果我坚持,好的情况下他继续推辞,不好的话我就只能对着他的背影叹气了。”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如果谢大公子真犯了事,又证据确凿,你找谁都没用,该怎么办就得怎么办,谁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你真不管?真要见死不救?”展翼疑惑地打量着莫待。 “我想救啊,可惜我人微言轻没大能耐。谢三公子呢?” “这还用问?自然是一并拘了!” “他也被拘了?他犯事了还是?” “他没犯事,是作为嫌疑犯被拘的。”展翼搓手磨脚,很是着急。“仙后说话无人敢违逆,这可怎么办才好?” “你找过凌寒没有?他怎么说?” “就是二殿下让我来找你的。他说他先拖着不让动刑,叫你速速前往。另外让我提醒你三思而后行,切莫惹祸上身。” “三思而后行……”莫待想了想问,“三公主知道这件事么?” “不清楚。永安殿距离倚云殿还有段距离,三公主未必知情。” “你派一个与三公主不熟的人到倚云殿附近散播消息,就说永安殿有大热闹,正在审讯谢三公子。这件事要做得自然,不能刻意,要让三公主觉得这个消息是无意间传到她的耳朵里的。只要三公主出面,你的人多半不用打谢轻晗板子了。” 展翼狐疑道:“当真?可是三公主为何要帮谢家的人?” “她怎么可能帮谢家的人?她是在帮碧霄宫。仙后在气头上才说要对谢轻晗用刑,气过了自然知道这样做欠妥。可她又没办法自食其言,总得有人给台阶她才能下。三公主聪慧过人,当然清楚这一点。她最懂仙后的心思,也是唯一跟仙后叫板还不会被责罚的人,只要她出面,这事就坏不了。只一点,三公主最厌恨魔界的人,切勿让她疑心你是故意使唤她,替你解局。”莫待又凑到展翼耳边,如此这般密语。 “这能行得通吗?这事可不能玩笑!” 莫待扭身就走:“不信我还来找我?” “不是不信你,我是担心。行了,我这就去安排,绝对做到自然而然,滴水不漏。”展翼火急火燎地走了。莫待倒不着急,跟在他后面慢慢走着,步速不比平日快多少。 林雨曦和凌秋雁匆匆而来,身后跟着风神门、百花门、巫神门及其它一些仙门的俗家弟子,他们都是得信赶去永安殿的。昨晚的琅寰山夜游,雪千色一改冷傲刁蛮的脾气,温和随性,由着众人海阔天空,高谈阔论。聊至兴浓处,夜月灿明里暗里不住的夸赞谢轻云阅历丰富,见多识广,心里装着许许多多闻所未闻的新鲜事。一路同游的都是年轻人,一个个也都有着周游天下的梦想,闻言少不得要向谢轻云打听一二。偏偏雪千色最喜欢听奇闻轶事,遂提议谢轻云把那有趣的讲与大家听。谢轻云本要拒绝,又见众人真心相邀,不好推托,只得捡那华丽惊险的经历一一道来。夜月灿惊奇地发现,平日里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人讲起故事来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语言生动有趣,条理清晰,思路明晰,起承转合,无比流畅。且表情和动作配合得十分贴切,听呆了不止雪千色一人。 在这些人中,当数雪凌波听得最为入神痴迷。他自幼父母双亡,刚满周岁便跟着雪重楼住在七星湖,鲜少与外界接触。他对三界众生的认知大部分来自雪重楼的描述,还有一部分则来自书籍和师兄弟们的闲言碎语。雪重楼说,世间人情就好比七星湖的水,深不可测,暗藏凶险,很多人终其一生也难看懂一二;春秋更迭不过是一场大同小异的寒来暑往,花开花落,而万物的生长繁衍还不如一张药方变化多端,意趣生动。那时他还年幼,对雪重楼的话深信不疑。后来的某一天,雪千色替雪凌玥前往七星湖取药,与两个侍卫在湖边闲聊打发时间,他又听说了另一个版本:世间人情错综复杂,谈笑间有算谋,有情义,有爱恨,有生死,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绝非七星湖水可比拟;春秋更迭也不只是年复一年的花开花落,还有莺歌燕舞的热闹和鹰飞鱼翔的欢跃;万物的奥秘精彩纷繁,多少智者先贤终其一生也只能了解一点皮毛,远比药方有趣得多。他半信半疑,却始终找不到证据证明雪千色所言非虚或所言不虚。今夜,谢轻云的讲述和众人的反应无疑证明了雪千色没有撒谎,同时也向他展示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神奇世界。他跟随着谢轻云的足迹,在海底看鱼群,在平原逐飞豹,在深山猎恶鬼,在云端戏大鹏……海阔天空,四方遨游。原来,世界之大,大过人心!他惊觉自己的人生原来是那般枯燥乏味,蓦地生出想去外面闯荡的念头。可是,要如何说服雪重楼?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时而欢喜,时而纠结,时而勇气百倍,时而又灰心沮丧。 雪千色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谢轻云,一脸的痴痴迷迷,笑骂道,瞧你这副呆头鹅的蠢样!也不怕人家笑话! 哄笑声起。雪凌波蓦地回过神,顿时红了脸,慌得手脚无措,恨不得立刻化作飞灰消失,省得沦为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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