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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结缘5(1 / 1)

谢轻云本欲回嘴,见莫待已坐回到桌前,一副食不言的端庄模样,只得作罢。他自斟自饮,一双眼不离眼前人。多日的披星戴月,没能使莫待有丝毫疲态。乌黑油亮的发丝垂顺而不见凌乱,衣衫也一如既往地整洁。当然,苍白的面容依旧苍白,且稍有清减。怕是只有皇族的人,才能养成如此高贵的气质和这一丝不苟的生活习惯。皇族?会是哪里的皇?又会是哪一族? 莫待似乎没注意到谢轻云在打量自己,只一心一意享受食物,慢慢的,细细的,像个牙口不好的老人。 饭后,谢轻云见时辰尚早,提议到前街逛逛,莫待没有拒绝。两人漫无目的地闲逛,一路逛到一家门口名为“杜记”的手工工坊前。守店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和几个小孩子闹得欢,见有客人光顾,忙上前招呼:“两位公子想要点什么?小店有魔界最时兴的玩意,也有自创的产品,还可以依着您的要求定做。” “这么好吗?那我得看看有没有相中的。” “您这边看看,可有喜欢的?有喜欢的您说话,我拿给您。” 谢轻云道:“你忙你的。我们先逛逛,有相中的会告诉你。” 年轻人看出两人只是过路客,忙取下货架高处的一个彩塑小泥人:“来者是客。我送客人一件礼物,就当结个善缘。” 谢轻云见那泥人舒眉朗目,神态清冷不凡,像是在哪里见过,便接过来细细观看:“这是随便捏的,还是照谁的样子做的?” “此物的原型是十三公子。”年轻人过分庄重的表情和他略带稚气的脸庞明显不符,乍一看有点滑稽,却并不妨碍他将话说得暖人心扉,“我们一家受十三公子活命之恩却没有机会报答,只能以这种方式尽点心意,不让他来过这世间的痕迹过早地被岁月湮没。” “在江湖人眼中,十三公子是个杀人如麻的混世魔王,千刀万剐也难赎其罪。你倒大胆,不怕被他的恶名所累。”谢轻云将泥人还给年轻人,玩笑道,“你可知道,他在人间界是个禁忌话题,只能骂,不能夸。” “他是不是混世魔王老朽不清楚,但他救了老朽全家是不争的事实。”一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者挑帘出来,手里托着一尊刚烧好的十三公子泥像。从他双手的姿势不难看出,他十分尊重这位已逝去的救命恩人。 “爷爷!”年轻人接过新泥像放到高处,用一块绢布盖好,虔诚地拜了三拜。“我是看两位公子面善,才想送他们的。” “做得好。”老者看了眼谢轻云腰间的剑,笑道,“两位公子陌生得紧,是路过此地的游侠?” 谢轻云见过礼道:“算是。老人家见过十三公子?” “准确地说,老朽跟他说过话,但没见过其真容。”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您方便跟晚辈讲一讲么?” 老者摸着颌下的白须,正色道:“侠客,一个真正的侠客!” “我常听人骂十三公子是朝廷的鹰犬,狠辣阴毒,眼中只有利没有义,是个被魔鬼附身的人。猛一听您说他是侠客,我还真有点接受无能。” “乱世的英雄盛世的魔。是英雄,还是恶魔,因年代不同,立场不同,人们得出的结论也就不同。不是么?正如十三公子在人间界是禁忌话题,在这里却可以自由谈论一样,因为人间的王昏庸,而魔君却有海纳百川之量,容许臣民有不同的思想。” “老人家高见。晚辈受教了!” “哪里的话,老朽不过信口胡诌罢了。”老者指着一个小泥人问莫待,“不知公子可愿收下老朽这点心意?” “送我?”莫待一怔,“初次见面,我怎好白拿这么贵重的东西?” 谢轻云忙道:“掌柜的公子刚才不是说了么,看你面善,想结个善缘。既然是善缘,又岂能推辞?” 老者笑道:“老朽也是这个意思。” “那……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莫待双手接过泥人,拱手道谢。“让老人家破费了。多谢。祝您生意兴隆,全家安康。”他辞了老者与年轻人,出门左拐,走的是回客栈的路。谢轻云自然也不会再停留,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年轻人问:“爷爷,您为何只送了一个?” 老者答道:“再珍贵的东西,白送多了也就不值钱了。佩剑的那位是谢三公子,魔界几乎无人不识。你自小在外求学,近日方归,所以陌生。不过,再陌生也应该听过谢家三兄弟的名号,尤其是谢二公子,你姐姐对他可是相当仰慕。” 年轻人颇为惊喜:“他就是谢轻云?难怪气宇轩昂,潇洒不羁。那另一位是谁?” “不认识。看样子应该是远客。”老者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沉思片刻后道,“此人衣着朴素,一举一动却自带尊贵之气,怕是大有来头。此番入境不知所为何事。” “那要不要派人去打探?” “暂时不必。魔界的事让魔界的人处理,我们要做的事,就是蛰伏,等待时机。”老者拍拍年轻人的肩膀道,“千万别忘了十三公子的叮嘱,除非改朝换代,明君当政。不然,我们只能隐姓埋名一辈子。但愿,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等到为国效力的那一天。” “楚叔叔他们怎么样?” “他们一家也都安好。”老者叹了口气。“那些得十三公子救助才逃过劫难的人,都活得好好的。不然,怎么对得起他的苦心谋划。”他又想起多年前,十三公子奔驰千里,冒死护送他全家出境的艰难,不禁喉头打结。“可惜,他生不逢时,又英年早逝……” 年轻人朝门口看去,那里只有灯火和月色溶出的一片光亮。一群小飞虫不遗余力地绕着灯笼飞行,想要寻求短暂的光明。飞得累了,便随便找个地方落脚,积蓄力量准备再次起飞。一只老猫躲在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嘴里叼着还没断气的老鼠。它想有个清静的环境,不受打扰地享受猎物,可街上人来人往,总没个消停的时候,实在令它烦恼。它不愿再等,噌地窜上街,擦着莫待的鞋面就过去了,一路小跑直奔向往的用餐之地。 谢轻云追着猫跑了几步,刹住脚步道:“把十三公子给我呗!” 莫待戳着泥像的脸问:“为何?喜欢的话你干嘛不再要一个?” “这泥塑的用料非常讲究,工艺也很复杂,我哪好意思白要。” “呵!不好意思白要他们的,就好意思来抢我的?” “我是想送给我侄儿,那小子特喜欢这类小玩意。” “拿魔界最有特色的东西来跟我交换,否则免谈。” “又是给长风?” “是。换不换?” “换,换,换!” 莫待反手将泥人抛向高空,慌得谢轻云忙伸手去接,生怕给摔了。莫待咬着嘴唇,眼里闪过一点捉狭的笑意。谢轻云定定地看了他片晌,倏地转过身,快步走开了。莫待也不问原因,晃晃悠悠地晃回客栈,回房歇了。 边城的生活不像凤梧城那般热闹繁杂,时辰一到,便车入库,马伏槽,只剩梆子声和犬吠了。若没有风,这里的夜静得能听见人们的呓语。 睡梦中,谢轻云变成了一只洁白的雄鹰,在蓝天白云下翱翔。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子骑着高头骏马,驰骋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好潇洒的人儿,好精湛的骑术!谢轻云奋力直追,稳稳地落在男子的肩上。“你是谁?”他问。男子回头,一脸熟悉不过的坏笑:“被豢养的鸟儿居然忘记了主人,是想我把你的羽毛拔下来做枕头么?”谢轻云用喙蹭蹭他的脸,心里乐开了花:“甚好,甚好!如此我便可以陪着你入梦了。”那男子一声轻笑:“你倒敢说……” 忽然传来刀剑的碰撞声和吵闹声,叮叮当当,高高低低,不绝于耳。做梦都逃不过打打杀杀,真是厌烦得紧!就不能让我做个观山听海,乘风飞翔的美梦么?等等,好像有人叫我?谁?是谁在叫我?阿呆?不对!谢轻云猛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他以为还在梦里。只见一处光线幽暗,阴惨惨,冷凄凄的大殿里,站着一群身穿深灰色长袍,手持不同兵器的人。他们戴着鬼气森森的面具,无法区分男女。一把明晃晃的剑放在他的肩头,离喉咙只有寸距。 莫待持笛而立,目光扫过虎视眈眈的人群,脸色沉郁:“睡得可好?” “如果让我把梦做完,就完美了。”谢轻云见莫待衣衫整齐,眼神明亮,和每天清晨起床后的清爽模样一般无二,略放下心来。“我没事,别担心。” 莫待的表情松快了些:“没事就好。我可不想因为你大开杀戒。” 挟持谢轻云的黑衣人道:“迷药无毒,我们无意伤人。” 凭借对声音来处的判断,谢轻云知道这个人非常高,比他还要高出半个脑袋。而且相当瘦,手背就只剩一层黑色的皮,完全看不到肉。“既然阁下不想伤人,就把剑拿开。有话可以慢慢说,何必动刀动枪的。” “那得看莫公子你肯不肯配合我了。” “我若是不愿意呢?阁下意欲何为?” “那可就对不起了,谢三公子会死在这里。” 莫待玩着长笛问:“谢三公子,你怕死么?” 谢轻云哈哈大笑:“怕。我怕死了没酒喝。” 黑衣人冷笑:“你是不怕死,可他怕你死。” 莫待也笑了:“你说得对,我是不想他死,因为他死了就没人替我付账了。”他用笛子指着众人,慢吞吞地道,“想好了再动手。千万别伤了我的钱袋子,否则我要你们陪葬。” 谢轻云的脑袋还是昏沉沉的。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根本使不上劲。“这是什么地方?” “问你身后那位。说吧,你们到底想干嘛?” “在下只是想借点莫公子的血用用。可否?” “我非仙非魔一介凡人,要我的血有何用?”莫待打量着黑衣人,又道,“你得病了?” “恕难奉告。”黑衣人的剑靠谢轻云更近了。“莫公子同不同意?给个痛快话。” “除非你说明缘由,不然,我拒绝。”莫待皱了皱眉道,“我不喜欢杀人。” “你也不能杀人。投鼠忌器,有谢三公子在我手里,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我是不喜欢杀人,可是我更不喜欢被人威胁,尤其是拿人命来威胁我。”莫待的眼神渐冷。“若你敢伤他分毫,那么……”他没把话说完,伸手朝近旁的灰衣人抓去。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那人倒地不起,变成了一具尸体。“再不放人,休怪我辣手无情。” 黑衣人惊道:“你与他是什么关系?你竟然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啦!”莫待掩嘴轻笑,冲黑衣人抛了个媚眼,姿态妩媚娴熟得堪比凤鸣阁的头牌姑娘。这出乎意料的一幕让黑衣人的脑子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也就在这一瞬间,谢轻云梗着脖子,用头狠狠撞向黑衣人,直撞得他鼻血直流,手酸脚软。不等他缓过神来,莫待的笛子已带着杀气飞了过来,直奔他的脑袋。他若执意杀谢轻云,就没有回护自己的时间;他若想自救,就只能放了谢轻云。凭着丰富的对敌经验,他调整姿势举剑去挡笛子,左手依旧牢牢扣着谢轻云,试图靠力量和速度取胜。可惜,他的剑还在半空,莫待已拍开他的胳膊,将谢轻云从他的掌控中解救出来。 “好功夫!”一个中等个子,身材丰满紧致,戴着紫色面纱的年轻女子从后殿出来,身边跟着两个同样戴着面纱,托着茶盘的侍女。“莫公子且慢动手,妾身给两位赔不是了。” 莫待握着谢轻云的手腕替他把脉,确定无事后才不冷不热地道:“夫人这待客之道可不怎么招人喜欢。” “妾身自知失礼,故而向两位公子斟茶赔罪。”那女子示意灰衣人和侍女退下,只留黑衣人在旁。“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请二位来此与妾身闲话几句。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谢轻云活动着酸麻的四肢,问道:“夫人下的是什么药,后劲这么大?” 那女子忙道:“怕你们中途醒了,分量难免重了些,不过最多再有半盏茶的功夫也就没事了。” 谢轻云看了眼莫待没表情的脸,又问:“这是哪里?怎的比我家的冰窖还冷。” “这是黑暗之森的议事堂。妾身甘薇,长居此地,乃一族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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