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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摘星18(1 / 1)

夜色苍茫,万籁俱寂。凤梧城里只有几点微光闪耀,不知道那是夜归人披在身上的星光,还是早起的人提在手中的灯笼。 苏舜卿处理完一天的文件和信函,边走边活动筋骨,径直朝后花园走去。每晚睡前练习拳脚温习剑法,是他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园子里很安静,他热完身站好姿势,呼吸吐纳后一丝不苟地挥出一拳又踢出一腿,逐渐进入忘我之境,根本无从知晓有个紫衣蒙面人溜进了他的书房。 紫衣人并不着急寻找,先将房间打量了一番,然后才动手。他翻遍了所有可能藏秘密的地方仍然一无所获,索性停止了动作,重新审视屋子里的一应陈设,看是否有所疏漏。忽然,一点微乎其微的声响从门口传来,紫衣人忙藏身到幔帐后,藏身入黑暗。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进来一个个子颇高的黑衣蒙面人。他跟紫衣人一样,也是到处翻到处找,甚至敲遍了每一面墙,同样没有任何发现。他站了站,走到苏舜卿批阅文件、摆放着文房四宝和书籍的案前,蹲下身检查每块地砖。案前的砖没有异常,只有放脚的地方有块砖有松动的迹象,大概是经常被踩的缘故。黑衣人轻轻摸了摸那块砖,用匕首将它撬起。果不其然,砖下有一处活动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黑色的锦盒。他正要去拿,又改变了主意,割下衣摆团成球砸向锦盒,同时侧身保持警戒状态。布团落在锦盒上,打个转停下来。没有暗器射出,一切正常。 紫衣人暗自催促黑衣人快动手,生怕时间久了会被苏舜卿发现。见黑衣人还是没有去拿锦盒,而是用钩子去钩布团,紫衣人简直想朝他头上扔坨大便。 钩子钩着布团,刚离开锦盒两寸,从暗格的四周射出密密麻麻的银针,全部扎在了布团上。烛光下,银针泛着盈盈彩光,一看就知被剧毒淬过。黑衣人扔下布团,用小刀在暗格里晃了晃,确定没问题了才将锦盒取出。锦盒里装着三封信,都是火漆封口并盖有特殊的暗纹图章,显然极其重要。 黑衣人打开一封信匆匆浏览了几眼就作罢,将锦盒和信函收好准备带走。紫衣人出手了,直取其要害。黑衣人像是背后有眼,准确地躲过了攻击:“想着你也该动手了。”他将信函揣进怀里,随手在案上拿了三封信装进锦盒。“你打不过我,咱俩也最好别打。惊动了苏舜卿,我可以全身而退,你可就难说了。” 紫衣人小声道:“把东西交出来!”如果她的声音没有伪装,可以轻易听出她是个女人。如果声音和美貌有关的话,她一定是个漂亮女人。 黑衣人扯下幔帐踢倒烛台,任由蜡烛点着幔帐烧上书案,渐成火势。他挡开紫衣人砸向自己面门的胳膊,顺势将锦盒塞到她手里:“想要?给你就是。”一言未尽,他已转身到了门外,抬腿踹翻门口的盆景,纵身翻出高高的围墙,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里。 巡视的侍卫听见动静立刻围了过来,将正准备离开的紫衣人拦下。双方刚交上手,苏舜卿就赶到了。他见来人蒙面,又见书房起火,只觉得好笑:脑子不灵光就该安安分分地混吃等死。学人家偷东西却把房子点着了,这么大动静怎么得手?“来者何人?深夜到我府上有何……”他“贵干”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闪眼看见了紫衣人拿着的锦盒,脸色陡变。“找死!” “别动!”紫衣人举着盒子,作势要往火里扔。“我本来是打算偷点珠宝花销的,没想到却误入城主的书房,还误打误撞地发现了暗格。这东西我还没来得及打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若城主答应放我走,我原物奉还。” 苏舜卿哼道:“谁能保证你没看过?” “你的这些侍卫比狗还忠心,我刚一出门就被拦下了,哪来的时间看?不信你问问他们。而我之所以拿它,不是想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而是想着藏起来的东西必定价值不菲,留到日后敲你一笔赎金也算这趟没走空。不然,我才懒得惹这祸事。” 紫衣人离火相当近,苏舜卿没有把握抢在她把锦盒丢出去之前一击得手,只得权宜从事:“我暂且信你。日后若让我听见半个字的风言风语,我必杀你!” “江湖人,讲规矩,守信誉。城主不必多虑。” “既然如此,就按你说的办。”苏舜卿瞥了侍卫首领一眼,又瞥了一眼离书房最近的出口,命众人让出路来。“都退下吧。动作轻点,别吵醒老夫人。” 侍卫像来时那般迅速退了出去。转眼间,就只剩苏舜卿与紫衣人了。苏舜卿见紫衣人试图以轻功离开,忙道:“阁下还是走着出去的好。我这府邸里侍卫众多,戒备森严,若有不知情的见你高来高去,肯定会拿弩箭射你。再者,老母亲年事已高,睡眠不好,常在庭院与人闲话赏月。若看见有人暗夜闯府,难免担惊受怕,还请阁下体谅。” “传言也有真的。城主果真是个大孝子。” “孝顺乃人之根本,不值得夸耀。”苏舜卿指着最近的出口道,“从那里可以出府,顺着大路很快便能下山。” 紫衣人一边倒退着走向出口,一边说:“我会把东西放在门口,你派人取就是。” 苏舜卿原地不动,身体松弛,显示出他不会出手的诚意。 紫衣人多少有些放心了。岂料,她的一只脚刚迈过出口,本该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多出几杆长枪来,分别从左右两侧和背后对着她一顿猛攻。其中一杆枪的速度太快角度太刁,她避之不及,被正中小腿。接着,一张大网兜头而下,断了她跃上树的想法。不得已,她只得矮了身子,向前滑行,在距离苏舜卿不远的地方硬生生停住。 苏舜卿笑问:“阁下怎么又回来了?丢东西了?” 紫衣人怒道:“堂堂一城之主,竟然言而无信!” “我是答应了放你走,也确实没有出手拦你啊。是我这些部下见不得你在城主府放肆撒野,为我打抱不平才如此这般。你可怪不着我。”苏舜卿看着众侍卫道,“他们跟了我多年,对我的心思最是了解。擅入书房者死,是城主府人人皆知的铁令。他们怎么可能放你走?何况,你还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出尔反尔,卑鄙小人!”紫衣人失了先机又有伤在身,已难脱身,索性将心一横拔剑在手:“想要东西,凭本事来拿吧!” 苏舜卿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在下照办就是。”他左手成拳,直攻紫衣人的胸口。右手五指成爪,向锦盒抓去。紫衣人躲开他的攻击,挥掌相抗。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打得好不热闹。时间一长,紫衣人便疲于应付。苏舜卿看准时机,拔剑刺向紫衣人没受伤的腿,并一剑透骨。紫衣人重伤倒地,好半天都动弹不得。苏舜卿长剑轻挑,轻松挑走了那锦盒:“物归原主。” 锦盒在空中翻转,已露出信封的一角,眼看就要落入苏舜卿的掌中。一片树叶越过高墙直射过来,将锦盒射落在烈火之中。随后,一个月白色面具覆面,粗白布麻衣裹身,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高挑瘦削的人出现在高墙上。 紫衣人窃喜:来得真及时,我不用死了! 苏舜卿喝道:“何人?竟敢擅闯城主府!” 白衣人轻飘飘地飘落在地,呆滞僵硬的表情活像个木头人:“苏城主,你的东西已经还给你了,她能走了么?” 苏舜卿怒道:“你竟敢戏弄我?” 紫衣人道:“你不一样戏弄我?” 白衣人一脚将她踢飞到墙边:“是你自己蠢,还怪别人精。” 苏舜卿问:“你俩是一路的?为何要跟我过不去?我得罪过两位?” “千万别把我跟她混为一谈。我要是有她这么蠢的同伴,早就气得一命呜呼去见小阎王了。”白衣人慢吞吞地道,“我不知道她的来历,也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就是看她比较顺眼,不想她死而已。” “既不是同伴,可否请阁下行个方便,别管今晚的事?苏某感激不尽!” “她没见过锦盒里的东西,你又何必为难她?不如你行个方便放她走?” “看来,我们是谈不拢了。”众侍卫闻言立马上前将两人围住,苏舜卿也摆好架势准备迎战。“那就各凭本事吧!” “我今天心情好,不想打架。”白衣人的口气很是无奈,“可不打赢你我就不能走,还真是麻烦。苏城主,你这么焦心锦盒里的东西,是因为它是你的护身符么?换而言之,它是某人做了坏事的证据,你得留着它以防日后生变。” 苏舜卿压下心头惊怒,端着平稳的声音问:“你什么意思?” “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白衣人的声音又冷又硬,“你也不必惊讶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俗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你们做得出来,就别怕别人知道。” “你诈我?” “我有诈你的必要?当年若不是你出卖,凤舞山庄绝不会惨遭屠戮。其实你比谁都清楚,萧尧昏庸无道,又善妒多疑,早晚有一天,他会翻脸无情。那信不就是你……” “住口!”苏舜卿大喝一声,“圣上宅心仁厚,雄才大略,岂容你污蔑!” “宅心仁厚?雄才大略?”白衣人发出了鸟一样的咕咕声,大概是在笑,“你该不是在说为了感谢当年老凤凰对先皇在人魔大战中的帮助,他尊‘凤’字,并以‘凤’字命名了国中大半城池及地名,就算后来鸟族和夜月族犯错被罚出昭阳国,他也没有改换名字的事?如果这也算得上是宅心仁厚的话,那他可真是一位千古难寻的好君王。就是不知道,鸟族和夜月族是真的犯了错,还是被栽赃陷害替别人背了黑锅?至于雄才大略嘛,这一点倒不能完全否定。毕竟,要将凤舞山庄算计得锅干碗净,没几分才气肯定办不到。只是这‘才’是什么样的才,就值得商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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