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林释放了一些自己的血混合在血池里。现在，这座地狱深处的血池与世界上另两处盛放了他的血的法阵相连，他可以自由来往了。 “我们全都回到上古神殿吧！先贤本来就住在那的。” 那个地方也是原初巫祝的“家”。用不着他吩咐，乌鸦也会将去路引向那里。 “嘎——” 乌鸦飞速俯冲，一头扎进血池消失不见。众人随着它的步伐踏进血池，一寸深的血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无底深渊。 血池相连的法阵提供各种意义上的方便快捷，转眼之间就从另一头站起身，不必忍受窒息的痛苦，也不需要长时间在泥泞中挣扎摸索。要是每次旅程都走得这么顺利，一天之内就可以来来回回十几趟。 “回来啦！” 对希林来说，这里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家乡”。与此处相连的人类世界正是荒原，生养他的地方。神殿高耸入云的天顶上有个圆形的天窗，可以一直欣赏翻滚的稠云构成的画卷。这里的气息有种熟悉的味道，耳畔的风声好像幽然的歌声一般。 希林举头仰望，浓云中有个长而通透的造物随着风翻滚，仔细看那不是兽主么！祂还在。完全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再次遨游于天际。 “你看，那是我家乡荒原的神明。” 希林很高兴能把这些见闻分享给艾利安，以前都是空口无凭，现在可以眼见为实了。 “造化的神奇难以言说，恐怕远古的神明的生死并非我所理解的那个样子。” 小胡子跟萨柏林倒是头一次过来，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小胡子四处转了一圈，很快发现了巫祝留下的窝棚。 “这地方好啊……老板，适合当基地。我们住宅在此安全极了。” “是么？” “上古战场也太危险了！永远也走不完的路，还动不动就冒出个半死不活的天使，一不留神就被砍成碎片！有这个地方我就不去别处了。” “这地方也有亡者啊……”希林指了指宫殿的暗处，有些相貌怪异的先民在游荡。 “唉，那些啊……看起来不是特别厉害的样子。”小胡子自信满满的。 “等你见识过厉害的就知道了。”希林并不反对。 众人搀扶着先贤躺在冰冷的台阶上，那是神殿中唯一一处供人类休息的地方。可惜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柔软的东西。 “我们回来了，请安心休息吧！” 先贤咬紧牙关，吃力地点点头。他在这个世界里不吃不喝，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恢复成原本的状态。等待的时候不如把那几个往生的奴仆都修补一下，或许下次遇到麻烦还能用上他们。 “我给你们断开的地方都缝上吧！”说着，希林从口袋里拿出天使的金线。 “那先把他补上吧。” 小胡子把背上的大铁锅重重一丢，里面装的都是疯隐士的肢体碎块。老疯子的眼珠来回乱转，脚丫子就在嘴边上。他居然还能讲话，嘻嘻哈哈的。因为疯子战损，小胡子才不得不替他背那口锅。 “嗯，好啊。” 把老疯子的碎块全部搬出来，按照正确的位置摆在空地上。希林从他的脑袋开始一点点缝合。金线交接的地方，即便是死亡的皮肉也能接合起来。古代学者瞥见了，勉强支撑身体坐起来连连赞叹。 当然不是赞叹少年的手艺有多好，而是夸这个线牛逼。 “这线是恶魔纺的……”希林可不贪这份功。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完成了缝补的工作，老疯子变得像个稻草人似的。 “嘿嘿，我的手艺还不错吧！你们还缺什么零件，我一口气补上。” 希林又忙了好一阵。剩下点零碎的线头留给他们。随后又和他们告别。反正有了法阵来往方便得很，转眼间就能来来回回的。打了一声呼哨，乌鸦又把希林和艾利安送回地狱的第三层。 这次回来，血池的深度明显增加了。茉莉低着头，不大愿意露脸给希林看。她的面具遗失在女武神的营地里，失去面具的遮蔽，她唯一的缺憾暴露无疑——她身上的伤口都在缓慢消失，唯独脸上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没关系，茉莉。不必那么拘谨。我并不介意看到你的样子。” 她把脸侧过去，用手遮挡着点点头。 “撒耶坦，能请你的工匠为她制作一个新的面具吗？” “嗯，容我考虑考虑。” 恶魔喝着那杯永远也看不见底的茶。 “咦，撒耶坦，那玩意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希林偶然注意到恶魔身后有个瘆人的玩意——铁处女！分明是恐怖的刑具，却有张纯洁少女的“脸”，端庄地靠墙站着，还是个显眼的位置。 “那不是女武神的东西么！她发飙的时候用背上一条光翼攥着它，还扬言要把我锁进去，想想我都脊背发凉。” “啊，虽然你的高塔还没开工，但我先攒点漂亮的家具。” “喂，谁要那玩意当家具啊！” 二人为此争执了一番。抱着极大的不情愿，因为拜托撒耶坦制作面具才勉强同意它摆放猎奇的物品作为“家具”。 “说到这里，我的图纸呢？什么时候可以开工兴建呢？没有图纸的话，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建造咯！” “别！” 脑海中顿时浮现第一层恶魔的镜之宫殿，墙壁全都是巨大的脸，无数的眼睛呆呆注视彼此。恶魔的口味一个比一个奇怪，谁知道撒耶坦会修建什么样的玩意出来。 “文斯柯会搞定一切，他的图纸快要画好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搬一些过来。” “是么？” “你放心吧！有血池法阵和小丑箱子交替使用，轻易就能完成人间和地狱的物品交换。你也看到了，地狱不适合活着的人久居，我不能冒险把他带来。” “好啊，请自便。” 恶魔眯着眼睛笑了笑。它能听到希林心底的想法，对少年的小九九了若指掌。 希林当然庆幸撒耶坦搬来一个丑陋的“家具”摆在血池前，这样才好讲条件让它给白恶魔重新打一个面具。 希林本打算搭建一个便捷通道，一打开箱子就从地狱第三层回到皇宫。然而出于对撒耶坦的不信任，这个想法作罢。 “它口口声声说恶魔与天使之间的协定，恶魔的话如果能信，当初要协定做什么呢？它处心积虑要开辟便捷的通道，一定还有不愿告诉我的秘密……” 希林思考时的心里话太大声了。 “往生世界是阻隔人间与地狱的屏障，它不敢去中转站。在明确目的以前，我应该暂时维持旧世界的秩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