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有说完，有人跑上来跟希林打小报告。 查尼见了十分不悦。 尽管仆人压低了声音，皇帝还是听到了一两句。他那么聪明，不难猜出是什么事情。 仆人一个劲地暗示，希林很为难，实在没有借口脱身。 “怎么，缺少溜走的借口？朕帮你想一个吧！就说你去上厕所，朕准了——” 查尼明显说的是气话，他当然知道吸血鬼不需要吃饭喝水也不需要上厕所。希林灰溜溜地告退，查尼冷嘲热讽地说：“快去，别让殿外的大小姐等太久！” 玫兰焦急地等在会客厅。一见到希林急忙询问，“怎么样，陛下怎么说？” “时候不巧，他正在发脾气。” “那……” “巴斯蒂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皇帝拿他当个逗乐的小丑看待而已。倒是你……你打算现在就觐见？” 玫兰察觉出话语中的异样，询问道：“怎么，皇帝对我也有很大不满？他该不会是要砍我的脑袋了吧！” “没有！不会那样的！”希林不忍心看玫兰大小姐伤心。哪怕她怀着野心，也是在勤勤恳恳为查尼和帝国做事，怎么能利用之后一脚踹开呢？ “请你放心，查尼敢说任何伤害你的话，我一定站出来怼回去！” 对此，玫兰只是报以冷笑。 “让我进去吧，我亲自和他说。” 不多时玫兰大小姐来到宫殿觐见。她盛装出席款款走上前见礼。这么优雅、知性的女孩，很难相信竟然跟翘着二郎腿坐在茶桌边的落难王子有什么婚约。 “陛下……” “你来做什么？” “此时正是您的契机啊！” “你说什么？” “请看帝国的西北边境，最近几十年来反复征战，双方都不再把帝国放在眼里，谁也不肯遵守前朝皇帝立下的边界。” 查尼啧啧嘴，他倒是知道这一情况。 “疯王驾崩以后，边境的状况就一年不如一年。先皇在位期间，对于诸侯各国的野心一忍再忍。纵容他们蔑视朝廷，各自为政。现在是时候，让他们明白谁才是真正的统治者了。” 年轻的皇帝把玩着手中的调羹，盯着杯中茶底不知在想什么。 “我们必须对他们的无礼做出回应！重新梳理诸侯国的边界，让他们切身感受到皇帝的威严！” “哦，原来是这样……大小姐仍然在为帝国着想……”希林嘀咕着。 玫兰注意到希林微妙的神态变化，急忙拉拢他，笑盈盈问道，“侍卫长大人，你怎么看啊？” “啊……这……” “说说看啊，你对帝国的宏图大业有什么‘高见’，侍卫长大人？” 查尼这一记反讽的问话让希林脊背发凉。他打算从哪个角度发火？凭着读心术去探究只解读出一团乱麻。他现在心烦意乱什么都想，根本没拿定主意。 “微臣觉得，帝国经历一场严重的瘟疫以后经济疲软，人心涣散，急需重振士气。但对外发动军事行动的话，还要综合考量现有的实力，不能轻举妄动。” “哼，越来越狡猾了！” 非常惭愧，说车轱辘话是希林新近在帝国学会的一项技能。每每被人纠缠询问关于皇帝的各种琐事，他不能瞎说又不能不说，只好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把问题打包丢出去。 希林也有自己的苦衷，一介侍卫份内的工作是保护帝王的安全。话说多就变成误国奸佞了。 众人的脸看向新任驻军长官，普迪欧额头冷汗哗哗淌下来，考验他的时候到了：这一步哪怕走错了也得死扛到底，否则连军人的荣誉都不保。 “陛下，此时的确是一个契机，可以树立帝国的威信。” “朕不喜欢打哑谜。” “是一场战争的契机！”驻军长官脱口而出。 话已出口，他差不多要灵魂出窍了。押对了吗？他屏住呼吸偷看查尼的神色变化。 查尼半睁着眼睛，起码没有方才那么厌烦。 “帝国以武力统治四境。长久以来缺乏战事，帝国的军队涣散，上下营私，对皇权失去信赖……这些都是导致帝国根基不稳的因素。帝国自身不够稳定，诸侯国才忘记了本分蠢蠢欲动。” 话说到这里已经收不回了。 “陛下，微臣以为现在帝国需要一场战争！西北边境的多米特公国和底里特公国必须要认真对待帝国的统治。” “很好。希林洛斯，你觉得呢？” 皇帝居然又把问题踢给臣子了！ “那就……打呗……” “怎么打？” “就……走过去……向他们宣布皇帝的裁决，不服就开战……” “嗯，说得好。” 查尼吃了块小蛋糕，望着天花板看看纷乱的天使壁画，自顾自地说：“春季，帝国会举办演武盛会，这是阅兵的大好时机，介时征召各地队伍，清点人数，组成统一的帝国大军，可以横扫任何边境。” 希林手里捏着一把汗，战争说得那么轻松，皇帝真的会实施吗？还是说着玩玩…… “我会亲自检阅帝国的大军。” 查尼站起身拍拍华袍上的蛋糕渣。 “普迪欧，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你究竟会不会打仗，得打上一仗才能知道。” 一听皇帝的试探，驻军长官立即发誓表忠心。 “陛下请放心！臣等一定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非常好。我会亲自监督你、监督战争达成的情况。” “诶？” “我和你一起去！” 查尼说得轻松，好像游山玩水一样的。众人听罢无不大吃一惊。皇家大学士更是连滚带爬从宝座后面冲出来，惊恐地再三确认，“陛下——！陛下所说的，可是要御驾亲征？” “对啊。”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儿戏——！” 查尼丝毫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 “陛下！出征非比儿戏，您离开皇宫去任何一个地方都需要精心安排，没有万全的把握，怎么能去纷乱的战场上呢！” “有什么不能去的？前朝的皇帝每一个都征战沙场，到了我们这个时代，皇帝变得金贵了？” “可是陛下……那些皇帝都是武夫出身，从小在战场上历练的。而您……” “怕我不行？” “万一您出了什么差错，帝国承受不起这个打击啊！” “说的什么笑话。万一没有我了，帝国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皇帝离开皇城山，只需要争得几位侍卫的支持就足够了。 “希林洛斯，你陪我去吗？” “当然！我会一直追随你！” “那么雅拉，你呢？” 皇帝非常好奇。 “你们骑士团是要守护出征在外的皇帝，还是皇城内批复文件的政权呢？” “遵照誓言的约定，我会履行你的命令，直到你掌握皇权的最后时刻。” “那么就是同意咯！” 玫兰突然有一阵不好的感觉。 “查尼，太危险了！国不可一日无君，这里更加需要你啊——” “是吗？这里更需要你吧！谁不知道帝国的运行，全靠着鞠躬尽瘁的秘书长玫兰小姐？” “你……！” “现在发出公告，春天的时候我会率领大军出发。万一我不能回来，你们沙佛隆家族的机会就到了，努力争取吧！” “陛下！你要御驾亲征，那么我也随夫君一同前往！我绝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 “切切切……有你什么事。出兵打仗都是男人的事，你在家里呆着吧。”未婚夫丝毫不领情，催促玫兰早点退下。这会儿他完全不担心自己的性命了。 玫兰咬牙攥着拳头，心中大为光火。 “我哪里不如你！我的剑术一流，连男人都怕！” 奈何她现在失去了秘书长的职位，又并非武将，没有资格参加查尼的征战。 “告退！” 她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查尼只是笑。 “陛下……你这样对玫兰小姐，是不是过于刻薄了？” “怎么，你心疼？” “她为了你的帝国做了这么多事情。你从来都没有感谢过。至少……也不用这样无情吧！” “不，希林洛斯，你说的不对。” “？” “不是‘我的’帝国，仅仅是帝国。这个女人的野心够大，她爱的是帝国，又不是我。无论换做是谁坐在皇帝的宝座上，她都会挖空心思讨好。与此时此刻这个‘我’毫无关系。” 查尼说的似乎有道理。但也只能说是一面之辞。相处了这么久下来，他对玫兰就没有一点点心意吗？未免太无情了吧！ “别那么看着我。你不一样。你是个圣人。哪怕你在的农田里遇到昔日的我也不会嫌弃的，不是吗？因为我的血味道超好。” “陛下你说笑了……若是那样我可能直接把你给杀了。” “哈！朕喜欢坦诚的人。雅拉也是，从不掩饰自己仅仅效忠于誓言的行为准则。” 雅拉默默点头向查尼致意。他确实是这样，没有解释的必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