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在圣天使大教堂暂住几日。清晨希林从塔尖上俯瞰热闹的帝国街市，伴随皇帝撒钱的政令，帝国有了新的气象。但他仍在忧心忡忡——那个散播灰尘的圣天使还在，纹丝不动，或许又变得更繁盛了。 哪怕帝国恢复了一定的活力，瘟疫仍然在造成不间断的死亡。笼罩帝国的荫翳没有消失。 近日弗拉维大人也出现了感染的症状，不得不卧床休息。 希林遇到了一点麻烦，他许诺给艾利安的鲜血自助餐恐怕要泡汤了。浓烟笼罩的城区里很难找到一两个健康的人。换做往常，他一夜就能吃饱。 “那个散播瘟疫的圣灵，必须得想办法请走祂啊……”少年自言自语着。 “一个小小的建议。” 恶魔小心翼翼地出现在教堂的阴影中。 “寻常的武器无法触碰到圣灵，但是你可以试试那把天使用过的剑。” “撒耶坦？！” “咳、咳……” 恶魔远比人类更加惧怕天使散落的尘埃。哪怕一丁点灰尘都引得它剧烈抽搐，希林甚至看到它眼角在淌血。 “喂，你没事吧……” “快点解决掉帝国上空降临的圣灵，这么下去我们都得倒霉。” “噢？” “被它腐蚀的灵魂无法食用，你没有鲜血，我也没有食饵，我们两个都会越来越虚弱。” 果然天使与恶魔是天然的死敌，圣灵的存在会威胁到恶魔的生存。撒耶坦连祂身上掉落的粉尘都害怕，想不到祂还可以阻碍它获得力量。传说有不止一位天使镇守着帝国，难怪撒耶坦走在帝国都偷偷摸摸地。 “呵……原来这种级别的圣灵就足以令你毫无招架之力啊……”希林无奈地摇头。 “可我没可能斩杀那个圣灵啊……它悬浮在高空，我又不会飞。而且它特别、特别地大，有整个帝国那么大。” 希林走过来，抚去恶魔面具上散落的灰烬。 “你看错方向了，圣灵不在这边，在另一边。怎么，难道你看都看不见？” “你面对的不是‘某个天使’那么简单，是天启圣灵之一，祂的降临会给人间带来灾难。” 不知是不是错觉，撒耶坦变弱了。它在虚弱的时候会顺从。 “我当然没指望你杀死圣灵。这个圣灵的体量可以与人类世界比拟，凡人根本无能为力。你想办法请走祂就可以了。只要祂不在帝国的土地上，就不会影响我们的力量。” “请走祂啊……或许我可以用天使之剑斩断瘟疫天使生出的那些根系。没有牵绊，祂可以被风吹离帝国吧？” “值得一试。”恶魔的神情轻松了许多。 “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赶走那个圣灵，为了查尼的帝国，也为了你。别忘了，你还要帮我救茉莉！你答应过我的。” 恶魔斜着眼睛，“真是笑话，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这种事？” “我替你答应的。” 稍晚些时候纳特徒步赶来。他害怕来这里会被感染，犹豫了很久才出发。而他乘坐的马车车夫也害怕感染，早早放他下来不行。他肥胖的样子走起路十分吃力。 “纳特——！” 希林热情地奔出来迎接他。 “唉，我还是决定来了！” 肥肥一屁股坐下来，口气非常沉重。 “我作为研究天象的学者，有幸能够亲眼目睹天灾、观察其与天象的联系，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生死而胆怯呢？为了学术使命，我不能退缩！” 他的感慨随即迎来一阵掌声。 昔日的好友重聚于此，纳特捶锤老腰。 “我都不敢去阁楼上见教授。瘟疫通过接触传播，只要没人和她接触，她就没有危险。毕业论文就再拖一拖吧……” “罗尔也病了，还挺严重的。” 肥肥喝了一点酸酒。 “跟你说，我抽中了一枚幸运的天国金币。我把它送给罗尔了。现在帝国疯狂炒作天国金币的疯狂行为全是我的理论导致的，但愿我的理论成立，我自己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小修士拉森纳坐下听肥肥唠叨。 “根据我的理论，天国金币必须在赠予的情况下才发挥效用，祝福须由一人送给另一人。如果帝国的人全都贪婪自私，那就谁也得不到祝福！” “我才不信什么天国金币的鬼话！而且，帝国无论什么好事肯定轮不到圣天使城区！天上掉钱？哼，哪怕是造物者都舍不得往这个地方撒钱！” 原来皇帝划定的“分发帝国公民每人一枚金币”的法令，针对的对象仅限于帝国的合法公民，大多是各个城区里定居的居民，不饱含外族务工者、流民和奴隶之类的人。圣天使城区根本没有统治者，整片城区都是黑户。 “唉，这地方没救了……” “乐观一点，我还有个办法要试试！我要想办法驱走帝国上空的巨大圣灵，没有祂，瘟疫就会结束。” “驱除自己眼前的幻觉不可能结束帝国正在发生的灾祸，理论上说不通，这是一叶障目的行为。” “不是驱除‘我的幻觉’，天呐，怎么你们谁都看不见！散播瘟疫的圣灵就在那里，只要我斩断它纠缠的根系，它就会随风离开帝国了！” “真的有圣灵？我当了这么多年修士也没见过活的圣灵。” 希林懒得继续说了，谁都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幸好艾利安不问缘由就乐意陪着他跑一趟。他背着天使的巨剑，二人辞别教堂的朋友骑马去涌泉水池。 这里还聚机着领钱的长队，好多人乐呵呵地看着希林。他们自己不知道，在希林眼里每个人头顶上都有厚厚一层灰尘。 “这里，这儿有一条根系。” 希林指着一处空地，跟艾利安比划。 “有大概这么粗一条根，像藤蔓一样垂下来。现在请你用天使之剑挥剑猛砍，像砍树那样把‘瘟神’的根系砍断！” “这样？” 艾利安凭空挥舞一下。 “对！” 艾利安用力斩下去。 “凑效吗？” “奇怪，明明砍到了……但又好像没砍到……” 希林非常困惑。天使巨剑划开空气穿过幻象，根系纹丝未动。 “奇怪。让我试试？” 接过艾利安手里的巨剑，希林对着“根系”一阵猛砍。 “！” 感觉“咚”地一下，巨剑遇到了一个异常坚韧的障碍物，笔直的“根系”像老树藤一样来回震动，留下一寸深的裂口。 “看到了吗，我砍到了！” 希林格外激动，艾利安表示赞许。巨剑在他手里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那是旁人无法接触的世界。 “看来我得亲自动手啊……” 少年攒足了力气又砍一剑。 “啪——” 一条根系被斩断，地表留下锋利的树桩，空中的部分则被圣灵上升的浮力拽上去，随风飘荡起来。 “我做到了，就这么办！把根系一根一根全部斩断，让散播瘟疫的圣灵飘走！” 希林不远处还有一条根系，希林很有干劲儿，立即跑去挥砍。艾利安在一旁安静地围观等待。不止是他，周围排队领钱的路人也笑呵呵地看着。谁都看不见圣灵。在众人眼里，希林是个吃饱了撑的跑来大街上练剑的骑士老爷。 涌泉水池这里是圣灵的根基所在，姿态非常壮观。而帝国各处街道还有零散的根系垂落。希林没办法说清楚根系究竟有多少，或许有上千条。 圣天使的“根系”甚至会磨损巨剑的利刃。一整天下来，剑刃上留下了非常明显的凹痕。 希林累到瘫倒都没能一口气达成目标。随后，他花了差不多七天的时间才斩断全部根系，在他眼里帝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涌泉水池周围的根系像衰败的丛林一样，逐渐地枯萎、倒下。 巨型的圣天使悬浮到更高的帝国上空。它随着风向缓慢飘荡，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离开原本的位置。尽管祂还在散落尘埃，帝国仍旧被荫翳笼罩。 “我们只需要等起风的时候，帝国的瘟疫就会结束！” 反正没人看得见，也没人知道希林一个人完成了怎样的壮举。只有恶魔撒耶坦关心生灵的去留。希林信心满满地保证。 “只可惜圣天使不会从人间消失。等祂飘去别的地方，那里就会出瘟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