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林返回皇宫时，查尼正在与大臣会面。明显感觉到一旦成为了皇帝，身边的琐事陡然暴增。原本以为一时半刻就能结束，哪知道他们从中午谈到了傍晚。 仆人端去的食物又原封不动端出来。会议仍旧在继续，没有丝毫结果的迹象。 希林默默等在会议厅外，实在无聊就趴在窗前看外面的风景。这个角度没有风景可言。这天的牛毛细雨从未停歇过。深冬的阴冷侵蚀着身体，呼吸中都夹杂着寒意。 整整一天帝国都是阴沉的，在希林的眼里更加灰暗。因为除了天气以外，希林能看见那个徘徊的天使，和它的羽翼抖落下来的尘埃。 “它还在游荡？” 那个高大的身躯比之前看到的还要更大，可以说是宏伟。它现在和皇城山一样高，头顶着乌云，脚踩着地面。它没有空间继续伸展肢体了，不得不跪下来停在原地。 而它巨大的羽翼完全张开又垂落下来，笼罩了整个帝国。 “圣灵啊……” 希林注目着天使，天使却不曾注意到他。 “天使一定有很多种，比人的种类丰富得多。” 那个天使没有任何情感方面的表现，它没有喜怒哀乐，靠近它的时候也没有生命感。它就像一座巨大的风景，茫然地伫立。 持续观察了一段时间以后，希林可以确定那个天使完全停下来了。它不再移动，也不再扩展身姿。但它开始扎根了！ 天使跪在涌泉水池的上方。它背上的枯枝双翼上有大量的荆棘藤蔓垂落下来，乱糟糟地盘踞在水池周围，像一片野蛮生长的丛林。 如果希林走在路上看到这一幕，他绝对不可能靠近那团不明物质！但帝国的居民们浑然不觉，一如既往地汲水、洗衣。 他们说笑着穿过天使的荆棘，身上留下看不见的伤口。荆棘上开满的灰烬花朵不断散落，变成人们头顶的尘埃。 盯着远处蚂蚁一样大的人群仔细看，没有一点征兆，突然有个人直挺挺倒在地上。周围的人惊恐地去唤，早已为时太晚。 “难道那个人死了？” 希林疑惑地持续观望，有一缕烟尘从倒地的人身上飘起，渐渐飘向高处融进巨型天使的身躯，与之成为一体。而后，荆棘的丛林又多了一些枝叶。 地上的人们呼朋引伴，找来一辆车将那个人运走了。 更晚的时候，三名属下返回皇宫。他们有紧急的情况要禀报。 几个家伙挺狼狈的，每人捧着一些金币全都堆在希林面前。 “大人，这些是那个乞丐身上的金币。我们悉数找回来，全都上交给你。我们彼此监督，可以向你保证谁也没贪污！” “对，大家谁也不占便宜，连黄毛偷偷拿走的五块金币都被我们翻出来啦！” “我们互相监督，掉到天桥下面的也捡回来啦！” 三个人煞有介事，希林倒是没把金币的事放在心上。 “乞丐呢？关好了没？” 三名侍卫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黄毛难为情地开口。 “大人，万分抱歉。那个乞丐……他死了。” “什么？！” “你也知道，行乞的那种人，本来就健康状况堪忧，他连路都走不直，一瘸一拐的，稍微责骂两声，就……” “就怎么了？” “他倒在地上就死了。真的，造物者在上我们三个人可以起誓，绝对没有任何渎职行为。” “我们一根手指头都没碰他！他就是走路走得太慢了，喊什么都不肯动弹，” 希林听得一股子火上来，拎起黄毛的领口要打。这家伙可怜兮兮地捧着个袋子，眼巴巴地等着夸奖呢。 “交代这么简单的事都没有办好！那么尸体呢？尸体你们怎么处理了？” “就喊了市政的人，交给清道夫了。他们拿小车推走了……可能送去城外埋了吧……” “误我大事！” 气呼呼地放开小黄毛。小跟班们不明白一个乞丐怎么比金币还重要。如果真的重要，又干嘛不抓回来亲自审问？ “那这些钱……” “收起来呗。稍后呈给皇帝过目。”希林叹口气。 “不行、不行！一旦装回去了金币就全都不见了！” 三人给希林演示一番，装进去的金币果然会消失。 “大人，这些全都是真正的金币啊，半点儿没假。这成色，我能以性命担保！” “怎么可能。” 希林清楚自己背负的诅咒，他触碰的金币犹如烧红的烙铁那么烫。这些能让他随意触碰的全都是戏法。根本不必在意其价值。 为了图方便，他让三名跟班把清点过的一千多枚金币再次丢进口袋。顷刻之间袋子空空如也，全部的金币不翼而飞。 “金币……全没了……”侍卫们伤心坏了。 “真的全没了？” 伸手摸一摸，口袋里又冒出来一个。 “哼！这种可笑的戏法，宫廷小丑也会玩。你们该多见见世面了。” 说完三名侍卫去换班，希林去见皇帝。他还交代给跟班的一件任务，去调查刚才用涌泉水池边突然昏倒的人，究竟是出现了什么症状，以及那人现在是否还活着。 “遵命！” 查尼吃夜宵的时候听希林讲了这两天的离奇经历。不得不说，希林讲的事情很下饭。 “一个巨大的黑色天使笼罩着帝国，碰到它抖落的尘埃的人就会生病？哈哈哈，真有想象力！” “陛下，帝国恐怕会出现大规模的疫病。我几乎能看到居民一个一个地倒下。” “那又怎么样？就像你说的，疫病是从天而降的东西，还是个神圣的天使带来的。我一个人类的帝王能做点什么呢？” “嗯……或许把那个水池拆了？” “哈，你能保证拆掉水池它就会走？” “这……” “那座水池存在好几千年了，它对帝国意义重大，我甚至没有资格下令拆掉。希林洛斯，你能看到的事情超越了人类的认知，全都是至高无上的造物者安排出来的。对此我没有任何的办法。” “但我们总归要做点什么，至少要想办法把那个天使挪走！” “好吧，希林洛斯。我把话放在这。你要是有任何确凿的办法可以挪走那个天使，就立即去做。以上是朕的授意。” “那么，我们一言为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