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林向王子禀报了一系列的情况，说到皇宫地下深处的安全隐患，查尼竟泰然处之。 “无妨。朕的安危取决于整个帝国的治安状况，并不是皇宫里少开个门的问题。” 听罢，希林更加佩服了一分。 小丑既然已经回来了，当然不会再离开，管家安排他回到仓库里的工作室睡觉。刚刚告别没多久，他一转眼又从希林床边上的杂物箱里冒出来。 “小爷爷——” “？”希林一愣。 “你什么时候躲进来的！” “哈，我在皇宫里可以自由穿梭。只要有两个箱子就行！” 他笑嘻嘻爬出杂物箱。站在箱子盖上，摇摇晃晃转了一圈，然后叮叮当当跳下来。 “就像老鼠打洞，皇宫里到处是我的洞口，想去哪都可以！” “想不到……皇宫是你的天下啊……” “那当然！想进来玩吗？有我在想去哪都行。我的通道就是一座影子宫殿，比皇帝能去的地方都多！” “呵！” 希林仔细打量一番储物箱，小丑穿行的道具都是常见的家具，没什么特别的。全靠他独特的体质，所谓的异能之人天生具备的特质。 “小丑，我还是有点不明白。跟我说说那个衣柜是怎么回事？” “皇帝赏赐的啊——两个都是，他也想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嘛。” “皇帝？前朝的皇帝提罗坦？人们都说他是个残暴的君王，想不到他还挺有幽默感，会欣赏小丑表演……”希林听罢若有所思。 “哎呀，不是那个皇帝！我的前一个主人。小爷爷你记性真差，他刚刚被你们杀了。” “你说那个僭主？” 这下说的通了。僭主生性多疑又胆小，是那种会给自己留后路的人。 “难怪你会听他指使，原来你们的主仆关系在先。” “多谢小爷爷能理解。以后没有他，我就全都听你的啦！” 小丑愿意完全听从希林使唤最好不过了。他具备的特殊能力或许可以帮助希林任意地来往穿梭于人间和地狱。至此，希林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打听一二。 “跟我说说你怎么做到的？怎么把那么大一个衣柜搬去了世界的边缘？” “啊，当初啊……就是用十六匹马拉的车运过去的呗……我躲在里面，车夫找路花了好几天时间。” “什么？硬是运过去的？！” “嗯，是啊。第一次总会麻烦一点。以后就轻松了。只要我躲在里面，两个衣柜始终处于连通的状态。等我一出来，后门就开好啦！” 希林点点头，那就是他想要达成的目的。于是又问到：“你的穿行术最远能连接多远？” “哈哈，当然超级远啦！” 小丑晃晃头，脑袋上的铃铛直响。 “从人间连接世界的边缘，连通了两个不一样的世界呢！小爷爷，这么远还不够吗？你想连通到哪里去啊？” “无尽地狱。” “欸！” 说到这，躲在宿舍上铺的恶魔来了精神，探出头凝望着小丑。小丑当然看不见它，只是感觉到浑身发毛，怪怪的。 “那是个什么地方啊？我从来都没有去过。” “小丑，人类的世界一直走就到了世界边缘，那么继续走下去会到哪里呢？” “穿过巨大的沟壑，就到了主人的宫殿——通天石塔！那里是世界的尽头呀。” 小丑如实作答。 “不。通天石塔不是世界的尽头。继续走下去还有路。走向更远的地方，是荒芜的‘往生世界’。活人没办法在那生存。” 小丑听了点点头。 “小爷爷你说的没错，再往远处确实不能走了，我会死。” “但那个地方仍然不是世界的尽头，继续走还有路。” “还有？” “继续走，就会抵达无尽地狱。” “哇……” 小丑吓得腿软了。 “我打算去那个地方。” 这句话希林憋了很久终于有机会说出来。 “那里的路很难走，我去一次不敢保证还有办法回来。所以我需要一个能自由穿梭的门，等我最终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一开门就回来了。” “一个小贴士。” 恶魔插了一句话。 “你最好设立几个中转站，万一走到一半任意门失效，就前功尽弃了，对不？” “对。我还需要几个中转站。” 希林对着空地自言自语。 “哇……额……” 小丑支支吾吾想了一阵。他擦擦汗，一不小心蹭掉一点油彩，连忙又转头去补妆。他也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好像妆容下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一样。等补好了妆，又嘻嘻哈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管什么地方，第一次去总会有点麻烦。你得把我装在箱子里运过去。” 小丑又想了想。 “其实要准备两个。让我进行一场大变活人的表演。然后带着其中一个远行，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没问题，我一定想办法做到。” “这期间，必须确保箱子没有被打开，漏个缝都不行！一定要等到了目的地——” 小丑假装是在翻山越岭，动作很滑稽，像个青蛙。 “再打开箱子，让我出来。” 说完，他做出表演结束后谢幕的动作。 “这样，一条穿行的通道就完成啦！” 小丑趴在希林耳边轻声说：“但我打开的任意门不是无限的，最大不能超过傀儡的总数。嘿嘿，现在剩的不多，有好几个都被你杀了……” “非常抱歉，我以后一定不会再伤害你的傀儡，也会保护他们不让别人伤害。” 希林郑重地道歉，小丑嘻嘻哈哈地很不好意思，“我怎么能对主人提要求呢？” “因为每一扇门背后都得有个活着的小丑来把守，否则就会失效。既然小爷爷你说的那个地方特别危险，就很‘费小丑’。” “原来如此。” “我最多最多供养二十二个小丑。人太多就顾不过来了。忘记喂饭什么的，你也知道，人很脆弱，稍微照顾不周就死了。” “呵！” 原来众多傀儡中唯一一个清醒的要负责照顾其他的，难怪小丑的饭量那么大。 “嗯，你说的这些问题我来想办法解决。箱子可以找工匠定做，过几天就去。但傀儡要怎么增加呢？” “这个不用你帮忙，跟我来，我弄给你看！” 小丑拉希林一起钻储物箱。 “这也太挤了吧，喂！” 二人蜷缩身体蹲下，小丑合上储物箱的盖子，随后用力一蹬，二人脚下一跌竟然落下去，再看周围，早已是皇宫厨房了。 “哎呀，不错，这个还能用！小爷爷，时间久了有的通道会失效。我得花时间重新摸索一阵。” 小丑四下看看。 “皇城山很特别，整个建筑与外界隔绝，除了我的通道，别的异能之术都会失效。” “难怪。我在皇宫里一直都没办法召唤往生界的仆从。” “嘘——我发现了一个合适的家伙。” 小丑突然很警觉，他盯上了一个干杂物的仆人。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长得愣愣得，还有点喜庆，一看就是个滑稽的家伙。 “嗯。那是块当小丑的料。不知道手脚够不够灵活啊？” 偷偷观察小伙子的举动，他走夜路一不小心被扫把绊倒，狠狠摔了一跤，额头都撞破了。 “哎哟哟，真倒霉！”稚嫩的声音抱怨着。或许是感觉到了不安的气息，小伙子哆哆嗦嗦地。 “稍微笨了一点。” 小丑搓搓手窃笑，完全在思考自己的事情，已经顾不得回答希林的任何问题了。 “就选他吧！” 小丑的笑声突然收起，言语间尽是杀气。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小丑已经冲出去一把抱住那仆人，熟练地用杂物口袋套住他的头，死死缠着。 那个人声嘶力竭地嚎叫，声音闷在袋子里。他徒劳挣扎，完全不是小丑的对手。 眼看着小丑拖着他一步一步挪进橱柜。门一关，橱柜晃动了几下，再后来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他……他刚刚杀了一个人么……” 希林站在原地惊魂未定。果然所谓的“异能之人”，也是依靠剥夺普通人的生命来维持能力。说到底还是邪恶的啊！ “吸血鬼不也是剥夺普通人的生命维持自己的永生么……” 身上隐藏的两个恶魔探出头，同样对这一幕场面深感震撼。 “不一样、吸血鬼吮血的画面更加唯美一点。不像他搞得那么恐怖。” “连邪恶也要分成‘好的邪恶’和‘坏的邪恶’吗？” “确实存在差别啊！如果让人来选择自己的死亡，是更倾向于沉浸在爱恋中死亡还是沉浸在恐惧中死亡呢？” “……都闭嘴啊，你们！” 现在打开橱柜的门，里面完全是空的。小丑不知所踪。 “我忘记警告这个家伙了，不要在皇宫里随便杀人。兔子都不吃窝边草！真是的！” 不晓得小丑把那个可怜的人抓到哪里去了。 “可别拖回我的宿舍！我就住在王子的寝宫旁边啊！别让王子看到了！” 因为放心不下，希林打算跟上去一探究竟。他以为这扇门后面的通道是唯一的，只要钻进去就会返回自己的宿舍。 哪知道学着小丑的样子关上门以后，再打开来竟然来到了一处完全黑暗的未知地带。哪怕靠他放着微光的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耳畔有许多小丑来往嬉笑的声音。同时，还夹杂着那个可怜的仆人声嘶力竭的哀嚎声。 希林很警觉，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爷爷？” “小丑！” “小爷爷，这里！” 小丑的声音又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你看，这个地方好像可以打开另一处空间。” 这个小丑在黑暗中推开一个小门，空间非常狭窄，仅仅可以容纳他一个人。 “我先进去看看！” 说完他钻进去以后消失。希林则被留在疯子到处乱窜的黑暗空间里面。他听得到那些疯子在折磨唯一一个精神正常的人。 等了不知道多久，希林站在这个地方也觉得崩溃。那个小门又打开了。 “小爷爷，我确认过了，外面安全的！”小丑非常高兴地说，“就是空间太小，我先出去，你跟在我后面！” 按照他说的，希林钻进那个勉强容身的地方，被困得几乎喘不上气，才推开门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空气非常清新，这里是皇宫的花园。长吁一口气，总算有惊无险。 “啊哈，这样就发现了一条新的通道！” 站在花园里的小丑，和先前带回来的家伙明显不是一个人。这个更胖，年纪更大一些，是个老大叔。 希林感到很不适应，这家伙总是换来换去的。 “以后，不要在皇宫里面杀人！这是最基本的规矩。不给皇宫找麻烦，你才能安稳地住在这里。” “啊——遵命！” 小丑打哆嗦的样子非常夸张。 “但我并没有杀死他。小爷爷，制造新小丑需要一点时间，一周或者更久，要等他的精神完全崩溃才行。” “你这种行为，已经抹杀了一个人存在的意义，即便没有杀死他的肉体，也是从社会上把他杀死了！” “嘿。做个人又有什么意义呢？当小丑不是一样活着！小爷爷，你看到的每一个我都是这么来的，你难道不需要这样的我吗？” “切！” “制作一个小丑很麻烦，我说过的。只求你以后不要随便杀死了。” “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