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迫加入(1 / 1)

还是那秀长明亮的桃花眼,棱角分明的脸庞,而如今皇甫秋翼冰冷的眼神里,有着鹰隼般的凌厉,透着阴鸷的森然之光,身旁的空气因他的出现,寒气逼人。 清舞霎时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皇甫秋翼。 但下一秒便有些惊慌起来,因为下意识去追赶银玄,她此刻并无脱身之法。 几乎是瞬间的功夫,皇甫秋翼便移步到她跟前。 溪涧清舞低着头,脑中还思索着说辞,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呲笑。抬起头来,他盯着她,眼神中的漠然和冷淡一览无余。 心脏猛烈地跳动让她有些控制不住,身子亦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 “怎么,要准备说那些‘偶然路过此地’的说辞了?”皇甫秋翼似笑非笑,笑容不达眼底。 清舞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的慌张:“民女只是,循着草药味走到了这里。” “呵。” 人的声音是怎么透露出阎罗般的杀气的?清舞想不出。 “令姑娘在府内等着,本是打算以礼相赠姑娘的,如今看来,怕不是要换一种谢法了。” 皇甫秋翼打了个响指,清舞瞬间被一群黑衣人围堵起来。 他的声音凌厉而遥远,居高临下道:“有一些话,姑娘若是想说,怕是要到地府里说去了。” …… 溪涧清舞身旁的黑衣人蓄势待发,就等着主子一声令下。离她最近一人,手里的寒刃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光。 情急之下,清舞对上皇甫秋翼的眼睛,眉间肃然,强装着冷意翩飞:“殿下若是不怕交易‘六步醉’之事让陛下知晓,但杀无妨!” 这是清舞能想到的,最极端,但或许最有效的办法了。 原因便是,皇甫秋翼在无法判断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不会鲁莽到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的。 之所以发这么猛烈的怒气,召集了手下如此众数的暗卫,无非是想让她害怕,甚至诈她几诈,逼迫她自己揭露底细。 “威胁本王?”他周身的冷意更甚了,让她不自觉地抖了抖。 “殿下定是知晓,交易禁品乃明耀国大罪!” “呵。” 他又笑了,清舞着实有些反感。 每笑一次,她内心的惧意便增加一分,但又不得不面对他。 但奇怪的是,这一声过后,皇甫秋翼再没有做过多反应,甚至只是站在那里,也没做进一步的恐吓。 九月的夜风凉如水,本就未着棉毛外袍的溪涧清舞,渐渐感受到了渗透到骨头里的寒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仍旧没有下令,也没有多言一语,只是似笑非笑地,带着地狱般阴冷的气息,环抱着手臂,看着她。 清舞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什么样的人在遇到威胁,甚至这威胁大概率会招致杀身之祸的时候,还如此般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漠视着面对威胁呢? 是破解威胁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吗? 再或者,简单点,当他知晓自己不久后便会长辞于世之时。 没错,是了! 溪涧清舞瞬间明白过来,虽然并未知晓皇甫秋翼交易“六步醉”到底为何,但他因为中毒在先,许是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才有出此下策,选择铤而走险。 想到这些,清舞反倒是放松下来,没有方才那般对他的惧意了。 紧紧注视着他那双极像聂卡迪的眼睛,她又回忆起不久之前,银玄与他一起讨论的“销颜散”。 “销颜散”会改变人的容貌。而他除了眼睛,其余五官都长得异常普通。 若是这毒解了,若有朝一日这毒真的解了。 他的真容,会跟她记忆中的一样吗? 皇甫秋翼,或许便是聂卡迪的前世吗? 溪涧清舞心里渐渐弥漫出些许希冀,甚至生出了一股为他医治的渴望。 …… “秋翼,怎么等了这般久你也没来?” 书房后方传来一阵略显娇嗔的女声,清舞循着声音望去,银玄领着一位柔情似水,美目流盼的女子走进来。 她盈然笑意如一朵娇艳的玫瑰花般绽放在双颊,鬓边垂下的细细流苏晃出点点柔和光晕,敛衣翘指,珠环相碰,丝丝缕缕流淌出淡淡的妩媚。 “珠珠来此处作甚?”皇甫秋翼冷然的声线里,流淌出一缕暖意。 珠珠。 影湘宫七宫头牌珠珠。 溪涧清舞不曾见过她,而今看来,确实是一位可心的人儿,也不怪乎皇甫秋翼会挥霍千金为其赎身。 只是当她想到珠珠曾为皇甫秋翼抚琴吟唱时,那郎情妾意般的场景,竟令她的心隐隐作痛起来。 “还不是因为秋翼你,”珠珠抬起手臂轻抚了一下眼角,声音柔弱又诱人:“我左等右等不见王爷过来,只好拜托银玄来找你了。” 秋翼。 多么亲近的称呼啊。 女人的第六感让溪涧清舞瞬间警觉起来,不知道为何,她对珠珠有些反感。 但无论如何,原本折煞旁人的冷意,随着珠珠的到来,似乎渐渐暧昧了起来。 他低着头看珠珠,额发自然下垂,半遮住漆黑狭长的眼,眼尾微挑,嘴角微扬,声音温柔而缱绻:“辛苦我们珠珠了。” …… 溪涧清舞思绪万千。 像皇甫秋翼这般遵时养晦,通权达变的男子,他的生活定是克制又律己的,所做的一切,必定是为了实现他的大计划而存在的。 所以,若是想走近这样的人,想让他为你打破他的寻常规律,一定是要比登天还难的吧。 所有人都叫他五王爷,而珠珠,叫他秋翼。 他们两人相互微笑,身旁如同竖立着一面坚不可摧的屏障,把溪涧清舞,甚至是其他所有人,愣生生隔绝在外面。 她突然有些悲伤起来,若皇甫秋翼真的是聂卡迪的前世,那她,算是什么呢? 破坏这段真挚感情的第三者吗? 她就站在这里,但是却好像被所有人遗忘了一般,大家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注视着眼前郎才女貌的两人,甚至方才对她剑拔弩张的暗卫们,也放松了对她的警惕。 她站在这里,被所有人排除在外,就如同一个笑话。 你看,多可笑! 实际上,清舞确实笑了笑,交杂着些许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情绪。 …… “秋翼,这位是……?”珠珠循着笑声转过头来,面露疑惑地看着她。 皇甫秋翼似笑非笑,一双眼睛淡然而具有穿透力:“珠珠不必探究,她撞破了些故事罢了。” 珠珠上下打量着溪涧清舞。顿了顿,她嘴角悬挂起点点弧度,不紧不慢道:“或许她所作所为,远不止撞破些故事呢。” “珠珠是何意?” “方才过来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见下人说,王爷请的客人想回去通个信儿……” “通信?”皇甫秋翼墨色般的眼睛里透露出点点深意,眼底的煞气开始凝聚了起来。 溪涧清舞急忙解释道:“只是给铺子里的亲人报一下平安,不是王爷所想的那般。” “本王想的哪般?”他的眼神如同紧盯猎物的雄鹰,太过直白的眼神,一瞬间令溪涧清舞有些喘不过气来。 还没等她作答,珠珠先开口了。 “这似乎是件好事,秋翼。”珠珠的声音仍旧是不急不徐的:“这位姑娘有所牵挂不是吗?姑娘可以选择加入我们的阵营,此前的事情便一笔勾销。 “若姑娘不愿,我们亦是不强求的,只是姑娘牵挂之人的性命,怕是得不到保证了。 “姑娘觉得呢?” 溪涧清舞眯起眼睛,仿佛无意一般,神色间却是深以为然。 威胁。 珠珠在威胁她。 她自然是不愿加入这意图谋反的阵营中去的。但皇城之中,尔虞我诈,如若不去,她怕是无法保证古叔的安全。 但即便如此,答应了珠珠的要求,古叔的安全也同样无法得到保证,谁能确保他们在关键时刻不会反将她一军呢。 无论是哪个选择,都不是溪涧清舞愿意接受的。 但她必须选择答应珠珠的要求,不是吗?起码现在看来,若她加入,古叔暂时不会受到性命威胁。 真是可悲。 自己的命运竟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皇戚权贵面前,她便只能如同一梭草芥般,忍气吞声,任人随意摆布。 …… “姑娘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了,秋翼。”珠珠的声音柔和而悠长,但在溪涧清舞的耳中却如同地狱使者的呼唤般,令人无助。 她确实只能选择加入他们的阵营。 “嗯。”皇甫秋翼没有过多言语,侧过头来,手臂随意挥动了几下。 原本人数众多的暗卫瞬间离去了。 “银玄,送清舞姑娘出府!”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她亦不动声色地回望他,双眸微抬,淡抿唇瓣,嘴角后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随即转身,跟着银玄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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