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老大,你看,这儿有对偷情鸳鸯呢!” 小叶子和李厘同时一个激灵,凝住动作循声望去——来人有三,俱着黑衣,虽其貌不扬,但一看便知是北地人士。他们身后各有刀剑,自然不是普通过客。 正当小叶子和李厘心中盘算之时,只听其中一人笑道:“月黑风高夜,仲子逾墙时。老三,看你选的这好地方,撞破人家姻缘,可造孽得紧。” 被说的黑衣人似有不满,啧啧有声:“老二这会儿又装正经了,却不知前一晚是谁见客栈老板的闺女好看,半夜……嘿嘿……” 老二正要反驳,却被最后一人冷眼制止:“追兵在后,你们小声些。” 见老大发声,老二自不敢继续吵闹。 倒是老三满不在乎:“怕什么?咱们绕来绕去,足跑了三日都不见杨一钊的影子,怕是早被咱们甩开了。”他一双豆眼紧紧盯着李厘怀中的小美女,舔了舔嘴唇:“老二,你还说那闺女好看,我看还不如这丫头……” 老二点头笑道:“这丫头确实不错……哎呦,连着两天风流,我腰可有点酸呢……” 老三立刻道:“那你就好好歇着,别和我抢。” 老二摇手道:“那不成,难得来一次江南花花世界,不玩个痛快怎么行?今日就要和教主汇合,到了他老人家眼皮底下,好事就轮不上我了。不行,我可得抓紧机会。” 老大冷冷道:“咱们带着任务来,不要节外生枝。找不到碧灵,你我都没法和教主交代。无关之人赶紧杀了,办事要紧。” 老三不满道:“老大,咱不能厚此薄彼啊!你都许老二了,可不能不许我。” 老大横他一眼:“就你多事。罢了,正好歇歇脚。你动作快点,别误了正事。” 说完,老大便不再理会老三,自顾自走到旁边休息。老二不敢造次,跟着老大坐到一边,还不忘嘲讽道:“老三,你那点本事兄弟们都知道,可别为了脸面丢了性命,哈哈哈哈哈……” 老三呸了一口,拔出腰刀,一步步逼近李厘和小叶子:“小妹子,你叫什么名字啊?看你年纪轻轻的,学点什么不好,偏学会偷情郎……这小子一看就是个雏儿,跟着他有什么乐的?让我先解决了他,再教你点好的……” 事到如今,是个人都知道这三个不是好东西了。听着三人极尽侮辱的对话,李厘早已怒发冲冠,身子一挣就要冲出去拼杀。他才往前一步,袖子却被身后的小叶子扯住。还没反应过来,小叶子已擦身而过挡在他的面前,噗通一声朝着老三跪了下去:“三老爷,您放过我和我哥哥吧,只要您高抬贵手,奴家发誓来生结草衔环,以报各位不杀之恩……” 说着,她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望着老三。她周身上下最得意就是这双眼睛,盈盈一对剪水瞳,平常已是媚态横生,如今哀怨凄婉小眼神一露,更是我见犹怜,看得老三心中一颤,坏笑道:“饶你哥哥不死可以,可我也不能白饶啊……你得有点表示才行。” 小叶子回望李厘一眼,睫毛一开一阖,一滴清泪已流下,更是楚楚动人:“只要老爷肯饶哥哥一命,老爷想怎么,便怎么……” 李厘在旁听着,浑身的血都冲到了脑门,再也忍耐不住:“王八蛋,你敢动常小宝一下试试!”说着他弯腰鞣身,一头撞了过去! 老三也叫嚣道:“不怕死是吧?好,教你求仁得仁!”他抬起腰刀,就要朝李厘头上砍去。 噗嗤一声,血花四溅。 李厘眼前一暗,眼睛已被血色蒙住,竟扑了个空。他赶紧一抹,却见对面的老三瞪圆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你……” 当啷一声,老三手中长刀落地,身形也渐渐萎靡下去,在他小腹要害之处深深戳着半截骨笛。骨笛的末端,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慢慢松开,捡起了地上腰刀,毫不犹豫的一刀扎进老三心窝,彻底了结了这条满是肮脏的性命。 来不及起身,李厘急忙回首要呼唤小叶子躲开,却被眼前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明明昨晚还因为高大岭的死惴惴不安的柔弱女孩,此刻却手执尖刀,目光如电,坚毅的像个巨人:“反正也是开了戒了……还有两个,放马过来!你们这群坏蛋,今日能杀一个算一个,本姑娘要是退一步,我小叶子名字倒过来写!” “常小宝,好样的!”李厘惊喜的叫出了声。 小叶子头一次被他夸奖,倒也惊喜:“跟你学的。” 李厘精神大振,一个轱辘就跳了起来挡在她身前,长臂一展,豪迈笑道:“说得好!今日能杀一个算一个!你们两个,放马过来!” 老大老二混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车,这一对乡下男女竟有这般勇猛!眼见兄弟丧命,二人顿生杀心,纷纷亮出兵器就要逼近。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杀将起来。 就在这当口,一声喷嚏突然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 “谁?”老大老二顿时警惕,四下环顾。 “……老熟人,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么?” 小叶子循声辨位,回首一顾——仿佛变戏法一般,一个身影颀长的蓝衣青年自屋角高高堆着的稻草中跳了出来,一手拎着一把折扇,另一只手揉着鼻子,皱着眉头,好像很不舒服得模样。 这谁家郎君,生得这般美貌?一看过去,便知是天生该风流倜傥的模样,眉眼线条柔顺明快,骨相又不失立体棱角,当真是男女通杀的画中人。偏生他还会动,一双桃花眼儿看到哪儿,哪儿就春暖花开,初看有点坏,再看又有点天真,看到最后,全是孩子般的调皮。明明动作很君子,一配上他的笑容,便又暧昧起来。 且这厮不光皮囊极佳,打扮还甚是贵气。蓝色华绸长袍宽松飘逸,用得是连李厘都用不起的一级好料。他一头黑发高高束成长辫垂在耳边,油水般的青丝间垂着着不同款式的点翠金坠脚,一走动起来就忽闪忽闪的。最绝的是他耳垂上那一对翡翠玉珏,翠生生,水当当,不必日光映照就莹然生光,更是衬得他肤白貌美,惊艳张扬。 有财有貌到如此地步,便是躺在灰堆里也耀眼的,更何况他衣服下面那藏不住的好身材,当真是又亮又顺,块垒分明,显然是精心修炼锤打而来,更加深了他风骚的气质,便裹着十八层皮草也要呼之欲出。他本人显然也对自己的身材非常满意,于是走路都带着晃荡的小动作,仿佛孔雀求偶开屏,炫耀至极。 小叶子不瞎,自然也领略到了这份杀伤力,情不自禁的往李厘脸上看了一眼。之前还觉得李厘生得不错,可和此人一比,哎,立时便没那么起眼了。 蓝衣青年被她看了一眼,伸手便把额发向后一撸,狎昵间一个飞眼就抛了过来。 若是寻常女孩,便丧失在这飞眼之下了。但小叶子是何许人也,那也是从小不缺追求的主儿,早练就了一针见血的火眼金睛——眼前这个歪歪倒倒站不直的家伙,乍一看魅力无限,实则就是一个百花丛中过的无形浪子、穿花蝴蝶而已。这人深夜藏身于此,未知是友是敌,还是观察为先。 比不得小叶子李厘看戏的沉着,老大老二脸色已变:“杨一钊!” 蓝衣青年杨一钊却不理他们,只冲着小叶子赞许一笑:“这位美貌的小姑娘,临危不惧,有胆有谋,很有点本事哦,厉害厉害。” 看来这人是老大老二的敌人,本着敌人的敌人便是我的朋友的不变真理,小叶子礼貌的回了杨一钊一个微笑:“谢了,一看你这出场,就知道你是个仗义行侠的大英雄。喏,我们已经干掉一个了,接下来交给你了,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哦。” “没问题。”得了小美女应声,杨一钊的笑容就像是春天的花儿,一下子绽放开来,“美人儿你且歇着,看我的本事,保证达成英雄救美的美好结局。” 小叶子拉住李厘衣袖,示意他与自己一起旁观。李厘盯着杨一钊,一脸的不情愿,但架不住小叶子硬扯,只好跟着她站在一边。 杨一钊笑望老大老二,抬起手掌,勾了勾手指:“小美人儿发话了。你们配合一点,别浪费时间。等了这么久,我都困了。”说着,他呵欠一声,就伸起了懒腰。 老大老二对视一眼,趁机双双攻上,刀剑生风,一上来就是要人命的杀招。杨一钊好整以暇,脚上一滑,懒腰一扭,就化作了柔弱无骨的柳枝,轻而易举的避过刀光。蓝袍飞舞间,杨一钊右脚如风般踢出,只听砰砰两声,老大老二便倒在了地上,只剩哀声求饶的份。 左脚踩老大,右脚踩老二,杨一钊弯腰弹了弹鞋头上的灰,又冲小叶子笑了起来:“小叶子美人儿,我已完成任务,怎么样?值不值得一个夸奖?” 小叶子笑着点点头:“不错不错,果然是大英雄,有本事。不过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两个?” 杨一钊得意的受了夸赞,道:“既然是英雄救美,当然要参考美人儿的意见了。你说吧,只要你说,我便能照做。” “真的?”小叶子眼睛一转,“这两个人这么坏,一刀杀了太便宜他们了。不如把他们绑起来,拿狗尾巴草咯吱他们脚心,叫他们活活笑死。” 李厘咳嗽一声,瞥了小叶子一眼。 小叶子只作不知,歪着头看杨一钊如何回应。 杨一钊一听之下,觉得这丫头得主意古灵精怪别有趣味,便有了五分意愿,而李厘那副抗拒表情更激发了他挑衅的小心思,当即哈哈大笑:“好,小美人发话了,就依你。不过这两个人这么坏,肯定脚也很臭,脱鞋有伤大雅。不如这样。”说着,他扬手在二人身上一点。说也奇怪,这二人被他一点之下,立刻诡异的笑了起来,明明是笑,却又带着无尽愤恨,显然是笑得被迫,怒得无奈。 小叶子一愣:“这是什么法术?不用咯吱,就能逗人笑?” 杨一钊笑着解释:“我点了他们痒穴,和咯吱的效果一样。”说着,他解下二人腰带,把二人牢牢缚住,扔到稻草堆里藏好,“好了,三天以后你再来看,要是笑不死,我倒贴赔偿给你。” 这人,一时不忘玩笑,明明看着比自己大好几岁,行为却还像个大孩子。小叶子被他逗乐,终于真心一笑。杨一钊目光一动,正要继续调笑,哪知下一刻就被一脸不屑的李厘从中截断:“一刀一个也就罢了,如此折磨人,实非君子所为。” 杨一钊知他另有原因,也不点破,只笑道:“君子?勾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君子?” 李厘被他戳破心思,又羞又气,立时怒容满面:“你……” 比起陌生的杨一钊,毕竟还是和李厘较为亲近,小叶子也不愿李厘被人奚落,急忙拦在李厘身前,冷了脸对杨一钊道:“你救了咱们,本该谢你。不过你出口不逊,功过相抵,咱们两不相欠,就此拜别,后会无期。”说着扯了一下李厘衣袖,示意回家。 李厘哼了一声,反手拽过小叶子的手就往念妃村走。 虽然被下了逐客令,杨一钊却始终没离开,只隔了一段跟在二人后面,一双桃花眼来回打量小叶子的背影,唇齿带笑。李厘几次回顾,都正瞧见他调笑模样,醋火越发旺盛,手上力气加重,脚步也快了许多。岂知杨一钊打定了主意就要踪着,李厘快,他也快,李厘慢,他也慢。在一段刻意绕路的拉扯僵持之后,村头牌坊已在可见范围之内,再不赶走这讨厌的苍蝇就没机会了。李厘忍将不住,回头吼道:“姓杨的,你是不是有病啊?” 杨一钊一笑:“怎么?你有药?” 看到李厘吃瘪的表情,小叶子险些笑出声。但在其逼视之下,她只好奋力板起脸子道:“杨大侠,别看我们小村人家没什么本事,看门狗还是养了几条的。您要是再跟着我们,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放狗咬你了。” 杨一钊笑道:“你这么好看,养的狗也肯定不错。叫它出来,我两美同赏,岂不快哉?” 小叶子呦呦几声:“这么想看我的狗?成,一百两一眼,拿钱来先。” 她有意刁难,杨一钊却不当回事:“我离人阁别的没有,黄金白银倒是有几十万。小美人要是跟了我,莫说看一眼,便是天天付钱给你也付得起。” 听他说话越发不逊,李厘彻底翻脸:“不许你和他胡说八道,你要再说,我一刀杀了你!” 杨一钊故作赞叹模样:“小孩儿口气不小,如若打得过我,尽管来试?” 李厘一把揪住他胸口衣衫:“打不过也要打!” 两人正在村口对峙,忽听得村中一声惨叫! 这声音太过熟悉,又太过凄厉,李厘乍一听得脸色惨白:“父亲!” 他转身就往村里跑,小叶子和杨一钊也急忙跟上。没跑几步,小叶子就被眼前惨状骇得几欲晕去。 原本平和的小村,此刻已成了鲜血的修罗场。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此刻尽成剑下亡魂,倒在路边,无人生还。十几个黑衣人站在血泊当中,手中利刃滴血,眼中杀机未退,首当其冲便是刚才被扔到草堆之后的老大老二。只见老大手中提着李厘父亲的头颅,桀笑道:““既然你们不说实话,我就把你们都杀了,免得旁人得利!” 杨一钊再看不过去,怒道:“燕金狗贼,今日若不废了你们,我杨一钊愧对天王帮众先烈!”说着,他一声清啸,跳入战局,手中折扇翻飞,已和黑衣人战作一团。与他一同冲入战局的,还有已经怒红了眼的李厘。论武功,他李厘绝不是敌人对手,可此刻他已失去所有理智,只求手刃杀父仇人,哪怕死在当下,也要抱着仇人一道归西! 小叶子刚要冲上去帮忙,就被一个黑衣人一拳击中,打倒在地。一歪头,她骇得大叫——昨日还笑谈一处的乐师,今日却身首异处,未曾瞑目的面庞正对着她,维持着尖叫求救的表情。她捧着乐师的头,把它抱在怀中,只觉得眼前所有都变了颜色——一时白,一时黑,一时五彩斑斓,又冰冷,又滚烫,涌动着,叫嚣着,最后化作重重叠叠的压力澎湃而来,悲愤悔过的眼泪汹涌而出,她无声的质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直到杨一钊将她轻轻抱起,柔和的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慰,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李厘,李厘呢?她要找李厘! 杨一钊扶着她,带着她跨过重重尸骸,来到李厘面前。 她才看了一眼,就又哭了出来。眼前这个血人儿,哪还有半分大少爷的旧模样?李厘布满血污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绝望。她探过他的鼻息,他还活着,可看上去就像是已经死了。 她推开杨一钊的手,不顾一切的用孱弱的身子背起李厘,漫无目的的乱闯:“不能死……李厘你不能死……只有你了……只有你了……我带你找大夫……找大夫……” 下一秒,她就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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