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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等待(1 / 1)

收到宝石的少年转身进了一间单独隔出的套间,套间内幽静异常。他将宝石恭敬奉上,一个侍女接过转而递交给了屏风后的人。那人的影子映在屏风上,婀娜多姿,引人遐想。 “是生面孔,但懂规矩。” 少年眼神丝毫不逾矩,只是盯着地板。 闻言屏风上的影子动了,似是拿着宝石在观摩。半晌,那影子又敲了敲手里的烟杆放下宝石。 “也算是个识货的,吩咐那边注意点,别怠慢了客人。” “是。” “明日咱们要启程回摩柯了,你顺便去看着点那些货物,别被钻了空子。” “是。” 走过那家乐坊,谢霜予看看身后,脚步一转,往一个偏僻的巷子深处走去。 这偏僻小道最开始闭塞,到了尽头空间则豁然开朗。 一家酒坊赫然出现在谢霜予眼前,安置好马,谢霜予挑开门帘走进去。 “哟,真是贵客盈门呐。” 一身掌柜打扮的富态中年男人即刻迎了上来,脸上挂着十分热情的微笑。 谢霜予不动声色地悄悄后退一点,保持着安全距离。 这是酒坊,但也是个情报贩子的据点,由江湖上的莺歌楼统管。这个莺歌楼位置在北齐,但是独立于世。或许因着有求于他们,北齐的皇帝对莺歌楼的各种活动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世谢霜予是在临死前六个月跟踪朝里欲反的大臣之一发现的这里,那时她察觉出些许谢瑾瑜的敌意就故意隐瞒,只把那大臣的尸首带回去交差。 也幸亏当时她没说,要不然如今也没这优势了。 “我想买西域的碎石榴,掌柜这里有没有?” 富态掌柜闻言眼神一转,到柜台后边反手从暗格里拿出来一个特别的账本,捧在手里引着谢霜予往酒窖里走。 “客官您今日算是来着了,昨天刚到的一品碎石榴,一水儿西域货,十年窖藏包您满意。” 直到进入酒窖前掌柜都在滔滔不绝地推销酒品,进了酒窖则话锋一转,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客官要不要再问问别的?” 可算是到正题了。 “最近一月内有没有什么身份特殊的人秘密进入过皇城?” 掌柜翻翻手里账本,仔细查对一番。 “泽国毅王府七人,北黎魏家主部三人,摩柯城魁施商队四人。” 谢霜予听着,心中不停思索。 北黎魏家她了解,江湖上有名的镖师家族,客商们押送货物的首选镖师,主部的镖师更是千金难求。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手笔又是什么东西这么贵重,一次请了三个。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就是了。 摩柯城她不怎么了解,但传闻中的魁施商队倒是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这个商队经营的货物众多,最著名的还是铁矿石,而且提供从开采到锻造的整体服务非常方便。 不得不说,谢霜予有些心动,可是眼下却并不是她能与之联络的好时机。谢瑾瑜盯她盯得紧,今天已经是冒险的行为了,她不能再作出更多奇怪的举动。万一引得那白眼狼提前起杀心,实在得不偿失。 那么最后就是泽国毅王府。依照那枚价值不菲的玉牌来看,直觉告诉谢霜予,那个小偷八成就是来自这个毅王府。 可是为什么? 她公主府跟这毅王府从来就没有过任何关系,最多也就是在年后的宴会上见过佩戴着同样令牌的泽国来献贺礼的使臣,说的话也都是那一套官话,谢霜予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哪里招了贼惦记。 从货架上挑了两坛黑封的酒谢霜予便准备结账,饶是她有思想准备还是让掌柜的报价下了一跳。 一口价一千两银子。 你怎么不去抢呢你这奸商! 谢霜予在心里不断腹诽,就差把定价的商人祖上十八辈都问候一遍。 咬着牙掏了银票,掌柜喜笑颜开地就提着酒出去给谢霜予包装,还大方地又赠了谢霜予一小坛果酒。 看见银票被掌柜锁进一个小箱子的画面,谢霜予又是一阵肉疼,再想想那酒得送给谢瑾瑜,她干脆转身出了酒坊,眼不见心静。 不料掌柜跟着她出来,十分殷勤地帮忙把酒安置到了马背上。看着掌柜那高兴样,谢霜予道声谢就立刻打马离开小巷回到大街上。这伤心地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掌柜目送着贵客离开,哼着小曲又回到柜台后边。空荡荡的酒坊前堂里便再次响起噼里啪啦算珠碰撞的声音。 走出小巷,天色昏暗,天空中又开始落下雪花,纷纷扬扬铺了满街又被来往的行人踏过,融入泥土。 身后的小尾巴也即刻跟上来,不远不近缀着走走停停的。 谢霜予装作没发现牵着马来到东市外的一处馄饨摊坐下,点了一碗馄饨和一颗虎皮鸡蛋。 很快绘着青花的海碗被端上桌,热气与寒风相遇凝结出袅袅白雾向上升腾,慢慢消散在熙熙攘攘的人间。街边玩闹的孩童被长辈叫回家吃饭,一些摊贩也陆续收摊回家。身边喧闹声渐弱,环顾四周谢霜予意识到她似乎是这馄饨摊的最后一位客人了。 再低头看看碗内,有香菜的叶子正上下翻腾打着转漂浮。碗底十几颗滚圆的白皮馄饨挤在一起,半透明的外皮下是粉嫩的肉馅,散发着阵阵香气。 独坐的“侠客”与馄饨互相盯着,陷入往昔的回忆里。 在很小的时候,某一年冬天,她也是这样坐在馄饨摊前。只不过那时是趁着宫里举办宴会偷跑出来的,身上只带了偷偷攒下的八文钱。不受宠也就没什么人关注,这让她暂时获得了来去自如的便利。 幼时被指给蚉贵妃前谢霜予在皇宫中的生活算不上凄惨,但也与一般受宠的皇子公主们相去甚远。月钱会被层层克扣,剩下的一点也被伺候的嬷嬷“代为保管”,还是纫秋帮她想方设法攒下一点,用陶罐装起来埋在树底下。 那时候多么不容易呢,但她却活得比后来开心。当她越是长大,想要的便也越多,曾经最珍贵的东西就在对欲望的追逐中不知不觉消耗殆尽了。 “客官,您要的虎皮鸡蛋。” 小贩的声音让谢霜予回过神来,她哈了一口气搓搓手取了一双筷子。 盛着鸡蛋的小碟被放在手边,碟内是满满的酱汁。糖色炒得恰到好处,色泽透亮。把鸡蛋一转,炸得凹凸不平的表面上就挂满散发着香料辛味的酱汁,顺着花刀的切口流入内部。 小吃的味道自然比不上宫宴里御厨的手艺,可谢霜予就是觉得莫名地让人安心。这是她记挂了十几年的味道,小时候吃过一次就再没忘掉过。 雪越下越大,谢霜予留下钱牵着马离开。她又在街上晃悠了许久,直到黑夜彻底降临才往公主府的方向走。 自侯府门前与谢霜予分开,抚川很早就回到了府中。他心中有些乱糟糟的,身边发生的一系列变化都让这个敏感的少年感到不安。午后抚川去了后院练剑,他的招式利落简洁出手直指要害。不知过了多久,到雪花飘进衣领时抚川才惊觉竟然已是傍晚。 跃上屋顶向杏斋方向看去,发现书房中仍未点起灯火。 莫名的失落占据抚川的内心,脚下几个轻点,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了公主府朱红的大门前。 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红灯笼被夜风吹得晃晃悠悠,望着街上各家各户的灯火通明,抚川抱着剑静静地站在角落里,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 想起来谢霜予嘱咐的话,抚川翻出那小锦囊。拿出小瓶倒了一粒蜜丸送进嘴里,蜂蜜的味道很好地把药的苦味中和了,只剩下清香。很神奇的是,蜜丸吃下去后全身都散发着一种暖洋洋的感觉,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正当抚川出神,忽而听得一声马鸣,等他抬头去看,恰好撞入一双清澈的眸子。那人纵马踏风雪而来,疾风吹开面纱,箬笠下是那熟悉的明艳的容颜。 看到谢霜予回来,抚川别扭的心又回到了舒适的状态。 来到近前谢霜予看清了在府外等她的人正是抚川。翻身下马,她很开心地揉了揉抚川的发顶。 “你怎么在这等我呢,赶紧回屋吧。” 闻声而来的小厮接过缰绳,将马引去马厩。 “等了很久吗?” 谢霜予的鼻尖冻得有些红,她拿出一包精致的点心交到抚川手上。 抚川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他微微吸了吸鼻子,嗅到了谢霜予身上的酒味,不同于他清理伤口时用的那种,不刺鼻反而很好闻。 她受伤了吗?可是没有血腥味。 “今天晚上可能要等到很晚,吃完记得拿盐水漱口。” 谢霜予叮嘱完就转身朝杏斋走去,抚川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视线模糊才闪身去了库房。 自从谢霜予的态度开始转变,他就似乎逐渐有些痴迷也有些贪恋和他的主子在一起的时间了。这对一个暗卫来说算不上好事,但抚川依然决定放任自流。 人就是这样,尝到甜头就会想要更多,更何况犹如白纸的抚川。 回到杏斋,谢霜予点起烛火,翻阅一本游记打发时间。火苗跳跃几下,描摹灯下人平和的眉眼。 而公主府另一边的库房里,抚川藏进梁角的阴影,静候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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