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拜师(1 / 1)

山顶有人正弹一首曲子,一个砍柴人听着听着走神了,砍柴人变成了砍树人,树倒了,树上没搭完的鸟窝也砸了,鸟回来一看脾气上来了,袭击了砍树的人,砍树的人捡起地上的石子去扔那只鸟,扔了一堆石子也没砸中,其中有一颗居然滚到山脚下,砸死了山脚下的一只鸡,还把旁边的那只鸡吓出了人话。 被砸死的鸡该怨谁呢? 五岁那年,一个普通的傍晚,突然雷声炸响,乌云密布,闪电交加。王叔和沐叔家的船刚刚靠岸,我的双亲收获颇丰仍在收网,因为回来晚了就再也没有回来,那个傍晚突发大水,连尸体都没找回来。 玉尊说得很简要,日久年深,何况当时我只有五岁,只是哭了一阵,后来小武和小蝶家里来神仙了,他们离开之后我又哭过一阵。好在王叔沐叔对我格外地好,慢慢就淡忘了这些事。知道真相的我纠结的也不是这件事情本身,而是我已然登高之后,看到这个世界荒唐的因果施加己身犹如随意摆弄一只木偶,让人恶寒丛生。 那场突发的大水起源自两位修行者的斗法,其中一位是小蝶师父的夫君。这笔旧账和恩遇,岂知不是某位强者设计好的事情?也许只有我走到玉尊那一步,才能真切地感受命运的律动。 后山拜别两位神仙之后,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只知道自己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离开王叔王婶、沐叔沐婶,离开我的老宅。 我把家里好好收拾了一番,准备了一些鱼干,几件换洗衣物,便躺在床上,思绪乱飞地等待天明。我知道虽然要离开好一段时间,可还是会回来的,因为小武小蝶六七年就回来了,事实上我真的只回去了一次,带走了我父母的牌位。 我第一次坐上了神仙老爷的法器,一个很大的葫芦,它居然能飞,直到此刻我才渐渐开始理解小武说的那句“生而不同”。那段旅程飞了很久很远,我看到四周全是绿色,重峦叠嶂,无边无际,直到黄昏,我们在天禄府落脚,落地的那一刻才有些感慨自身的渺小。 路上我小声地问小武:“你也会飞吗?” 小武摇了摇头说:“以后会的。” 我为他感到高兴,又问:“我以后能飞吗?” 他回答我“不知道”,并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显然他不敢吵到他的师父。 行至黄昏,我和小武分别了,小武和他的师父去往了北方。我、小蝶和神仙姑姑继续向东飞了一段时间。 神仙姑姑带着小蝶和我空降在一处院落,四下无人,我忍不住好奇偷偷张望。随后神仙姑姑变出了一个玉牌,那玉牌散发着淡蓝色的光纹,一圈一圈地在空地上荡漾开来,不一会儿就有一群人赶来,一进院门就口呼“上仙”,而后拜服在地。 小蝶上前招呼了几句,让他们表明身份,跪在最前面的那位头上有几缕白发的中年男人叫刘三,是青云们一个普通的外执事,小蝶把我安排给了他,让他好好照顾我,表明等我成年时,青云门会给我发放外执事的牌子,此时我仍然是一头雾水,并不知道一块牌子对于凡人来说有多少重量,会不会压垮一个少年所有的精气神。 刘三倒是有些许震惊,他肯定明白我就是个关系户,而我并不知道这种事是极少的个例。在这一点上小蝶的师父给了我极大的方便,让我在外事院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小蝶走之前也表现出一丝不舍,她说她不能经常出山,但是一定会再来天禄府找我,我对此还产生了一些误解,以为这会是一次很短的分别。 是夜,刘三将我安排到一间客房,说明日带我去府衙录籍,我也是听得懵懵懂懂,谢过了刘师父。这一夜我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的幻想和憧憬,也许可以变得和小武一样厉害呢,我把离别的伤感从葫芦法器上全都丢进了下方绿油油的森林里。 隔天刘三带我去了一个衙门,虽然当时我还不知道啥是衙门,门口的匾上烫金的四个大字“天禄府衙”。由青云门外事院作保,我在府衙录了籍,就算是正式的天禄府人,负责录籍的先生对刘三也是礼貌有加,这让我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印象。 回到外事院之后,刘三招呼了一些弟子举行了一场拜师礼,敬过了茶,就正式改口称一声刘师父。下午刘三带我熟悉了一下整个外事院,讲了一些必要的礼节和日常,以及一些注意事项。刘三说了很多内容,我光顾着东看看西看看,根本没听进去多少,刘三以为我有后台,所以对我的心不在焉也不在意。他对我的放纵,让我与他之间少了很多隔阂,我们师徒融洽得很快。 在安排住宿时,刘三把我和一个闷葫芦搁在了一个屋檐下。他是真的关照我,因为当时有很多人在场,整个外事院都知道我是“硬塞”进来的关系户,看我细胳膊细腿的,大伙多少对我有些瞧不上眼,故意挑了一个“哑巴”跟我住一屋,真是绝了。 当晚我就做起了好奇宝宝,对着一个哑巴问这问那,我以为所有人都蛮好相处的,偏偏这个哑巴着实不够痛快。 我仰在床上,兴奋劲头深夜才过去,那一刻好似忘却了自己三个夜晚未曾睡好,忘却了远方的老宅,忘却了青云门,忘却后是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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