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柠轻笑道:“你不老实啊,你见到那个富户赈粥,带着人喝了他的粥后,并不满足,所以纠结了些人,半夜里,可不止搬空了他的家产,还将他全家都杀了!” 左洪安大惊,这件事这个臭丫头怎么会知道? 他嗫嚅道:“不,不是我动的手,是他们,我,我还劝来着……” 楚南柠笑吟吟道:“我不信,我觉得还是你还是继续串门去吧!” 说着,她出手如电,再次在左洪安身上点了几下。 左洪安心中怒骂,口中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敬,只是不住求饶。 然而没有用,那熟悉的疼痛再次侵袭而来。 他倒在地上,不住地翻滚,但他的五腑果然有自己的思想,还在乱串门,肠子打结,心脏荡秋千,脾胃肺凑在一起走亲戚…… 那种疼痛比之刚才,似乎要更疼许多,也更清晰许多。 他恨不得自己晕过去,可是,他晕不了。 这样的疼痛,他竟然没有疼晕,他就那么清楚地感受着自己的疼痛,然后在那一波波的疼痛里,再次涕泗横流,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嘶声道:“我……说……” 可楚南柠根本不为所动,她正笑吟吟地欣赏着他的样子,眼神里却是一片冷意。 这一波疼痛比上一波似乎更疼更长,长到左洪安以为他过了奈何桥,在阎王殿前走了几个来回。 待到疼痛过去时,他竟然有不真实的感觉。 他喘着粗气,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眼里不但有恐惧,还有绝望。 少女悠悠的声音又响起:“我要的是真话,是你犯下的事事无巨细的全部交代,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有一个字骗我,就再没机会了哦!我会让你体会什么叫十层地狱!” 左洪安不敢了。 他凶残歹毒,杀人如麻,在偷盗过程,但凡被发现,都会将看见他的人直接灭口。 他不信天命,不信恶有恶报! 但是他是血肉之躯,在更恶的恶加诸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也是会颤抖的! 他开口,声音干涩麻木,详细地交代着他从杀了那富人一家开始,尝到甜头,一次次地犯下的罪行。 他们原本有一群人,七个。 后来,有些人被抓住死了,有些人,因为分赃不均,被杀了。 其中还有两个人,是死在他的手中。 而他自己,手底下不止二十条人命,被他祸害的女子,也有五六个。 他仗着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几张人皮,易容成各种相貌,一直安然无恙,听说京城里富人最多,他便来了。 说完后,他咽了口唾液,巴巴地道:“我,我说完了!” “嗯,说得很好,再说一次!”少女漫不经心的声音! 此时,左洪安已经没了脾气,他神色木木地又说了一遍。 “从你在麟州杀守墓人的事起往前再说一遍!” 来来回回,左洪安共说了不下十遍,说到一来,他嗓子干哑,嘴唇干裂,再看楚南柠时,如同看魔鬼,却升不起丝毫反抗之心。 确定他没有说谎,楚南柠悠然笑道:“可以了,现在先带你去取你藏的银子。” 左洪安眼里燃起一丝希望,他哑声道:“我,我什么都说了,你,你肯饶过我了?” 楚南柠不理他,继续拎着他的后脖领,像提一只死狗似的把他拎着,也不走寻常路,直接穿房越脊。 好在左洪安交代的藏银子的地方并不远。 那是个同样空置且破败的院子里的一口枯井中。 一叠银票,还有金银珠宝。确实如左洪安所说,有近三万两。他偷盗那些,大概都被挥霍得差不多了。 除了那些银子,还有几张人皮面具。 楚南柠只看了一眼,面具很干净,她顺手在人皮面具中选了张少年的,便又提着左洪安走了。 左洪安急了:“银,银子给你了,你,你答应饶过我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楚南柠笑了:“我什么时候答应的?” “你,你拿了我的银子,却不放过我,你,你不讲江湖道义!”缓过来的左洪安虽然全身感觉还疼,却已经能说一句流畅的话了。 “放心,你那些脏银,我一分不会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些银子,自有去处。” 楚南柠淡淡地道:“从你忘恩负义,将赈粥的富户一家杀死的那一刻起,你就不配为人。如果你只是偷盗,手上没有沾人命,没有祸害女子,我也会放你一次。但现在,我不动手,不是不想杀你,而是不想脏了我的手!” 左洪安又气又恨,却无计可施,那臭丫头又点了他的穴道,他逃无可逃。 便算能逃,他敢吗?那什么五腑乱串门,他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他就这么被拎着,扔到一个院子里。 这个院子不是个空院。 院子里有人。 突然有人啪嗒一下落在院中,引起一阵混乱。 楚南柠将那少年面具往面上一贴,而后改变一些嗓音,扬声道:“告诉你们家主事的,左洪安已抓到,本人来取悬赏了!”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都惊了。 不一会儿,主院中更是出现几个身影,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富态男子,身后丫鬟婆子们扶着个脸带泪痕的妇人。 还有两个年轻男子。 富态男子当先问道:“是,是抓到贼人了吗?” 他们家被盗了银子,但那些不算什么,主要是他家最疼爱的小女儿,被那贼人祸害,悬梁自尽了。 这是他们一家恨贼人入骨,不惜悬赏万两的原因。 楚南柠从院墙上下来,踢了踢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左洪安一脚,喝道:“还不交代一遍你是怎么在这家犯案的?”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左洪安知道,如果他交代得不好,定然又会享受那五腑乱串门。 他哪里敢有丝毫犹豫,赶紧把当时之事竹筒倒豆子。 怎么潜进来,怎么发现进来的地方是小姐的闺房,怎么迷晕了丫鬟和小姐,怎么搜罗屋子里的财物,怎么发现小姐貌美动了色心,怎么祸害,还有怎么向小姐得意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他没有说书的天赋,但那些切实发生的事,哪怕没有丝毫加工,也让人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