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柠在屋顶上，待了整整一夜，在天微微亮的时候，才回到房间。这时，府中下人也刚起来没多久，吩咐人备好热水，赤脚走进浴桶里面，舒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院内，早起的雪凝看见拿着衣裳的一名婢女，正站在那处发呆，便走上前去问话：“玉蕊，你在此处做何？” 婢女弯腰行礼道：“回姑娘，殿下正在洗浴，这衣裳是要拿给主子的。” 雪凝柔声说道：“你跟在殿下身边也有大半年了，如今还这般怕她。” “姑娘误会啦，殿下说过不让奴婢随意进房间。” 玉蕊的话，让雪凝将其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即轻笑道：“还真是奇怪的规矩，也罢，我替你跑一趟吧！”说着伸手接过她手中，放着衣裳的木施。 推门进去的雪凝，透过屏风，看到洗漱完毕的沐晚柠，露着洁白无瑕、如上好白玉般的后背，女子看了都要羡慕的身段，不算过于纤细、恰到好处的身量，她的手中拿着一件内衫往身上穿。 快速地眨了下眼睛，平复下情绪，把手上的木施放在桌上，对屏风那边喊道：“殿下，衣裳取回来啦！” 仅着一件白色内衫的沐晚柠走了出来，看了眼那件绣着红色水甘草的白衣，拿起往身上穿。 雪凝想起刚才的事来，就随口问道：“玉蕊那丫头行事也算稳妥，殿下怎不让她贴身服侍？” 穿戴整齐的沐晚柠，着修身长裙，少了女儿家的温婉，多了几分英气，只见她略有深意地说道：“我贴身的事情，玉蕊不方便做！” 用手轻轻按了下太阳穴，低声道：“让人沏一杯浓茶送来。”雪凝看着她一脸的倦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转身离开。 在臣子上朝的时候，沐晚柠畅通无阻地来到永祥宫，住在这里的妃子，刚用过早膳，正坐在窗户边看书。来到这里的沐晚柠也不客气，直接坐到这位衣着华贵、一看就地位不低的妃子旁边，故意提高声音说道：“贵妃娘娘的日子，还真是清闲，竟一大早就起来看书！” 后宫之中，只有一位柳贵妃，显然就是眼前的妇人，她丝毫没有理会不请自来的人，眼睛紧紧地盯着手中的书，漫不经心地说道：“在这后宫中，若论感情的话，上任沐王倒是与皇后走得更近些，殿下莫不是来错了地方？” 沐晚柠莞尔一笑，陈述道：“皇后娘娘体弱多病，常年闭门谢客，连平日里的请安都免了，本王可不想打扰皇后养病。” 听到这话的柳贵妃，继续看着书本上的内容，不动声色的说道：“殿下的母亲与皇后娘娘，情同姐妹，感情极好，您去的话，没准皇后心情好了，这病也会不治而愈！” 直接点明皇后这是得了心病，寻常药石可治不好。沐晚柠怎会听不出这其中的意思，柔声细语地说道：“改日有空的话，本王一定去皇后宫中坐坐。今日来见娘娘，这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不知该问不该问？” 不曾等到柳贵妃的回答，就自顾自地讲道：“昨日见了睿王，观其面相，他好像有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娘娘可曾能为本王解答一二？” 一直坐在那里看书的妇人，这才放下手中的书籍，神情哀伤地说道：“本宫怀庭彻的时候，太医诊断出怀得是双胎，女子生产本就不易，更何况还是双生子，稍有不慎便会一尸三命，就算侥幸生下孩子，也很难存活！ 生产之日格外艰难，一日一夜好不容易才把两个孩子生了下来，可惜那个晚出生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浑身发紫，连声都没有出，眼睛死死地闭着，看着吓人得很，太医诊断后确定这是个死胎，被下人匆匆掩埋。” 这话倒是有几分真实，双生子不易成活，就算侥幸生下来，也很可能过几日，就撒手人寰，一命呜呼！ 然而在皇室当中，若有那个嫔妃诞下两名皇子，无外乎那两种选择，不是把其中一个记到另一个妃子的名下，就是将其过继到叔父或伯父膝下，出嗣旁支。不论是哪一种选择，这两个孩子都绝无继承皇位的可能。 沐晚柠的眼神晦暗，深不见底，有些可惜地回道：“浑身发紫的孩子，很可能通过一些措施，把他救回来，当时的产婆没有会这个方法的吗？” 柳贵妃像是被人触及到了什么，不想回忆的事情一般，悲痛欲绝地说道：“当时会这个方法的人，只有殿下的母亲，据说当年湘王刚生下来的时候，也是这种情况，被华阳救了回来，后来也有产婆学这种抢救孩子的办法，却没有一个成功的，若是本宫的孩子早一年出生，庭彻的弟弟一定能活下来！” 沐晚柠望着崩溃大哭的柳贵妃，也只有：“节哀顺变！”这四个苍白无力的字！ 在她走后，宫女端来清水，大哭一场的妇人，洗去被泪水打湿，弄花了的妆容，稳定好情绪的柳贵妃，披头散发地坐在一面玻璃镜前，看着镜中保养得宜，眼角却有几道细纹的面容，思绪就渐渐回到了，二十年前产子那日的情形： 产房内走来走去的下人，盖着被子正在生产的女子，在好不容易生下第一个孩子后，被婢女服侍着灌下一碗参汤，保存些力气，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又生下了另一个孩子。 女子身上没有一点的力气，耳边隐约听到，“这个孩子怎么浑身发紫，看来要用那个方法啦，也不知能不能把他救回来！” 刚生产完浑身是汗，蓬头垢面的女子，艰难地问道：“是两个男孩吗？” 一旁正在抢救孩子的产婆，分神答道：“回娘娘，是两名小皇子，晚出生的这个，情况有些危急，老奴正在抢救！” 这个回答让女子强撑起精神，厉声道：“小的那个不用救了，对外宣称，一生下来就是个死婴，这事谁也不许透露出去，若有人敢泄密，本宫便让她全族殉葬！” 当时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就属柳贵妃最尊贵，依柳家的势力，将来想要扶持这个孩子登上太子之位，并不是什么难事，也就注定了这两个孩子，只能活一个！ 产婆也停下了在那个孩子身上，拍打、揉捏的动作，同时浑身发紫的孩子，也渐渐有了些起色，眼看着就能救下来！可惜他的母亲，亲手放弃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