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时，方子墨和白娴凤正在堂屋吃饭，方渔打声招呼说已经吃过饭了，就要回屋修炼。 方子墨开口将方渔叫住：“小鱼儿，等一下，听说今天三合派学堂的榜单出来了？” 方渔没说话，只是点点头，方子墨用这种语气说话，后面肯定有事儿。 “听说你拿了个三合派的潜力榜的第一名？”说着，方子墨嘴角露出笑意。 看着这一幕，方渔感觉好熟悉。 方子墨也不介意方渔没有回应，继续说道：“听说潜力榜第一名有一万个学堂积分奖励？” 果然如此，把主意打在了学堂积分上，看方子墨要找什么借口吧！这次总不会说他有个私生子要养吧？但这也不可能啊，前世方子墨说让他提供丹药的时候，那个孩子才三岁。 方子墨见方渔不说话，便继续说道：“你把这些积分兑出钱来吧！咱们家在外面有些欠账，需要还！” 借口合理，方渔无话可说，看向白娴凤，不是白娴凤说不要还的吗？白娴凤露出歉意的表情。 方渔的月例有一百两黄金，除了第一次是由他亲手交给白娴凤之外，这两个月，方渔根本没有见到，而是由方必胜直接给了白娴凤。 这事儿是方必胜告诉他的，白娴凤不让这钱过方渔的手，而直接交给她。 而迄今为止，白娴凤也未曾对方渔的月例有过任何说法，甚至都未曾关心过方渔需不需要钱。 方渔身上倒是还有打铁赚到的一万多两银票。但是要把这些银票给方子墨，让他还债吗？方渔犹豫了，不知道要如何处理，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前世方子墨撑不住家中的债务，诈死脱身，把方渔母子推到台前挡债，自己跑去外面潇洒生活。十多年后，他又出现，主动找到方渔，一开始便是如此作态。 今世，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 见方渔不说话，方子墨长叹一声，露出伤心的神色，说道：“小鱼儿，你知道的，你爷爷当年被方家放弃治疗，我们家为救你爷爷花了很多钱，到现在为止还欠着很多外债。而且，去年父母为你的修炼，请人为你冲刷经脉又花掉很多钱。这些外债都是要还的！所以，父母希望你可以把积分兑换成银两，先把债务还上！”方子墨露出了无奈和悲戚的神色。 方渔依旧冷冷的看着这些，如果他不知道真实情况，方子墨的这番“义正言辞”的表演，他还真就信了。但当年的情况，方渔也看过记录，最少不是方子墨所说的方家不管，而是方家从头管到尾。 方子墨见方渔依旧不说话，掏出手帕，擦了一下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泪，继续说道：“我当年也是方家嫡系子弟，衣食无忧，可是遇到你爷爷那种情况，方家不管，我们自己能不救你爷爷吗？你娘，本来也是白家小姐，嫁到我们方家，不也一样为你爷爷的事情，卖掉她的陪嫁……” 说到白娴凤，方渔望了过去，刚才还用眼神表示歉意的白娴凤，这会儿正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一点儿也没有抬头的意思。 方子墨幽幽的说道：“小鱼儿，我们一直认为你是个好孩子，虽然以前你表现的普普通通，但总算没走错了路。这孝道乃是上天所定的人伦大道……” 方渔的神色冷了下来，他拥有四十年坎坷人生经历，并非一个容易被几句话就说动的少年。方子墨如此说，是何居心已不难猜出。 白娴凤闻言也抬起头打圆场道：“小鱼儿，家里有困难，你就支持一下！” 听白娴凤如此说，方渔眯起眼睛，冷冷的道：“你们想我怎么支持？” 方子墨忙插嘴道：“听说你得了一万三千个学堂积分，学堂的任务处可以换成银两，你都兑了吧！” 方渔道：“我还得上学交学费，还得吃饭！” 方子墨脸沉下来，要发怒的状态，说道：“你留下一百积分！剩下的拿回来！家里有难处，要先紧着家里！” 方渔冷冷的道：“我修炼还需要……” 方子墨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你上学之后就不挣积分了吗？” 白娴凤见方子墨发怒，忙道：“你着急做什么？先让小鱼儿过渡一段时间，开学挣到积分之后再兑换出来给你！” 方子墨闻言更怒了：“逼债的都追到门上了，你还不知道吗？” 白娴凤闻言，转向对方渔道：“你爹说让你兑，就兑出来一部分吧！一万多积分呢！让家里先缓一缓。” 方渔无语的看着这二人的表演，压下胸中的怒火，点点头，扭身离开。 沉默的回到屋中，方渔久久不能平静下来，这一天的经历起伏跌宕，严重影响到方渔的心情。 秦云芝的事情让方渔知道，有些事情哪怕你不愿意承认，但别人认为是的，那不是也是。 比如方晓雪，对方渔和秦云芝的事情应该很了解吧！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方渔和秦云芝说成一对，让方渔无法辩驳。 而更让方渔感到无法忍受的就是刚才方子墨的态度了，这太像是前世那个消失之后，又出现的方子墨了。 一开始，方子墨出现在方渔面前，先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落魄文人状态，把他离家出走的事情描述成方渔当年犯错导致，这使得方渔对他心存歉意。 方子墨板着脸，理所当然的从方渔这里要走一笔钱，而方渔因为心存歉意，也主动为方子墨在山河城重新购置房屋，安了新家。 “板脸”要钱，或者说是“威胁敲诈”要钱，就是方子墨的第一副嘴脸。 其实这个阶段，方渔对方子墨的回归是欣喜的，毕竟亲情远大于身外之物。 但很快方子墨的钱花完后，他再次向方渔索取。而此时的方渔也想清楚，方子墨当年离开，把方渔母子推在前台挡债的事实，怒而不予。 方子墨的第二副嘴脸，“愤怒”，就出现了，他对方渔大发雷霆，但被硬气的柳如梦挡住。 看到第二幅嘴脸不管用，方子墨露出第三副嘴脸，“装可怜”。 方渔看到头发花白的方子墨，不忍心他晚年如此凄凉，又给予帮助，但这次，方渔被柳如梦骂到抬不起头。 见到方渔如此被轻易拿捏，狂妄的方子墨，领着他的私生子来到方渔面前，要求方渔提供丹药供这个孩子修炼。 此时，方渔才知方子墨离开他们母子之后，生活过得非常惬意和富足，正妻、平妻、小妾，娶了一个又一个，不过，似乎没有积德，出生的孩子一个个死亡。 而这唯一活下来的就成了方子墨的心头肉，也是方子墨还愿意重新出现在方渔面前的主要原因。 然而，对于方渔来说，这十多年以来他和白娴凤过着悲惨凄凉的日子。方家随便一个什么人都可以来欺负他们母子，白娴凤从白家的小姐，变成了一个在街边因为几文钱就可以和人吵到惊天动地的泼妇，而白娴凤的早亡也与此有直接关系。想到这些，方渔愤怒的拒绝了方子墨要求。 于是方渔就看到方子墨的第四副嘴脸，“造谣”，其实用“道德绑架”更合适，或者说，这时候的方子墨为了要钱，已经没了底线，但凡可以获得钱财的方法，他无所不用其极。 那么今天的方子墨呢？“板脸、愤怒、装可怜、道德绑架”这四张嘴脸都表现全了。 对此方渔不奇怪，他重生之前对这些伎俩再熟悉不过。 但白娴凤的表现太奇怪，如果真的想还钱，那么她手里的三百两黄金，应该差不多够用，最少能应付一时。何苦又来打他手里这些钱的主意？ 方渔的心情很差，心思极乱，无法静心下来修炼，就静静的坐在屋里，等白娴凤来给他一个解释。 但等了很久也没有见白娴凤过来，反而等来了要温存的红果儿。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红果儿参加完方家训练之后变成这样，不再是以前那个动不动就害羞的小丫鬟。 但厚道的方渔还是耐下心来，温声细语的把红果儿劝走。 一时间，方渔有种这世界变化太快的感觉！他才刚重生四个月不到，为何大家都变了？乱糟糟的心情下无法修炼，方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口重生的阵井之中，月光倾倒在这井中，在他的身上，他感受着月光的轻抚，体会着这一刻的宁静。 天地之间，每个夜不能寐的人都有他的故事，似乎只有月光才这样恒久不变的陪着他们……把心中的故事讲给月光听，倾诉可以解开心结？又或者像月光一样，以不变应万变……想着，想着，方渔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为了不和方子墨碰面，方渔一早就离开家里。漫无目的的在青山城里逛着，他也不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最近，为了看榜之类的事情，方渔已经提前将精铁打出，今天没必要去铁匠铺。 想来想去，方渔认为只有修炼一件事情可以做。去哪里修炼呢？似乎除了后山的瀑布，他再也没有安稳的修炼场所。 “那就还是后山吧！”方渔选好方向，出城向后山瀑布而去。 方广寒、方广贤、方广恩几人依然过着他们的慢生活，每天按部就班的上课、玩，方渔到达后山时，几人还没有下课，正是修炼的好时候。 然而时间不长，方渔就停了下来，终究还是受到昨天方子墨一番话的影响，心始终静不下来。这种情况只好放弃修炼，方渔心中苦涩。 再想想有什么可以做，方渔就想到马上要升入中级学堂，这应该算是从初级学堂毕业了，现在可以去领一份初级学堂的学业凭证。 这是一个听起来很有用，但实际几乎没有地方用到的凭证，只能算个少年时代的纪念吧！ 于是，时隔两个月，方渔再次跨入了方家学堂。 中级学堂榜单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群同窗耳中，这让方渔得以安稳的和同窗们吃完早餐。 但这并不代表学堂老师和工作人员不知道这个消息，进了学堂，方渔一路走来，不论是那位嗓门很大的孔大力、教文科的老先生，还是一些并不太熟悉的教习、先生，都对他表示了祝贺。 老先生还拉着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认真学习、好好做人之类的话。方渔礼貌的回应，乐的老先生合不拢嘴，便开始说让他再交一份推荐书到中级学堂。方渔无语，甩开老先生的手，落荒而逃。 在学生事务处，方渔又被一位负责开具学业凭证的学堂管理人员缠住表扬。 这位叫方子商的学官，虽然惊诧于方渔这个不起眼的家伙，获得了潜力榜第一名，但表扬的话语中，时时刻刻都带出他是如何关心和帮助方渔的事实。 方渔从一开始面带笑容，到后来面无表情，再到最后露出厌恶神色。 最后这位方子商见说的差不多，就从桌下拿出一张纸来，递给方渔，说道：“你把这个签了吧！” 这是一张写着推荐人是方子商的推荐表，证明方渔是方子商推荐到中级学堂和三合派的。 居然还有三合派的选项！ 方渔冷下脸来，说道：“签不了，我已经入学中级学堂了！” 方子商脸色也冷了下来，说道：“怎么？你想不承认方家学堂对你的培养？” 方渔道：“这张表和方家学堂对我的培养没关系！纯粹就是你自己想要推荐奖励！” 方子商道：“那又如何？不签，你今天拿不到学业凭证！” 方渔道：“我拿不到学业凭证，丢的是方家学堂的脸！” 方子商道：“你签了这个，我就给你凭证！不然你就等着吧！” 方渔道：“哦？你不怕我告诉家族？或者告诉学堂监督？” 方子商闻言笑道：“你随便，这里没有别人，就咱们两个，你跟谁说都没有用！另外，学堂监督你知道是谁吗？” 方渔眉毛一挑，说道：“学堂监督还能是你爹不成？” 方子商得意的点点头，说道：“小子，乖乖签了，又不少你一块肉！” 方渔道：“那方广衙是你儿子了？” 方子商道：“你提他也没用，总之，你这件事情就在我手里！” 方子商说着把脸凑到方渔脸前，恶狠狠的看着他，有一种你不签就动手的架势。 却不知方渔突然出手，“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脸上。 方渔用劲之大，直扇得方子商倒飞出去，脑袋撞在桌子角上，晕死在地。 然后方渔抓起那张推荐表，扭头而去。 这毕业凭证只是证明一段学习经历而已，在这个实力为尊的社会，其实什么也证明不了。 对于方渔来说，这凭证可以说没有任何用处，只是一个念想而已！ 真正让方渔发怒的是那位方广衙，他正是前世方渔得罪的那位嫡系子弟，他曾经扬言见一次就要打一次方渔。 前世方渔十二岁时因病，主动退出三合派学堂入学考核。 十三岁，方渔以气感后期修为参与三合派学堂考核，但先是秦越之找到方渔，以报恩为要挟，让方渔替他的好友参加考核，后是这位方广衙找到方渔，让方渔替他参加考核。 方渔被二人逼迫，无奈愤而弃考，最终他被秦越之以不报恩为名，讹走二十两银子，而这位方广衙则带人把方渔打了一顿，并扬言在学堂见方渔一次就打一次，直到方渔退学。 今世情况发生变化，方广衙还没出现在方渔面前，方子商却蹦了出来。 方渔想起前世这段经历，如何能不生气。 虽然方子商也是方家嫡系，但即便是他父亲，那位学堂监督，方渔也不怕，因为现在手里这份推荐书就是证据。 方渔直接来到方立辰家里，方立辰刚好在家。他对方渔主动来访表现出极大热情，很明显，昨天刚出结果，今天方渔就来了，证明还是跟他亲近啊。 听完方渔讲述学堂经历，方立辰哈哈一笑，说道：“小鱼儿，你还担心这个？” 方渔不好意思的道：“这不是怕给您添麻烦吗？” 方立辰冷笑道：“能有什么麻烦？方子商这种人，打就打了，这些年也不是没人告过他，让人查一查，给他办成铁案！再说，你背后有我，担心什么。” “这不成仗势欺人了吗？” “仗势欺人又如何？就凭你现在潜力榜第一的成绩，还担心家族不给你仗这个势吗？” 方渔说道：“方子商的父亲是学堂监督……他儿子风闻也不好……” 方立辰眉毛一挑：“你的意思是……” 方渔从怀中掏出那张推荐书，上面已经有了方子商的签名。 “呵呵……”看着这张推荐书，方立辰笑起来，这下他都不用跟人吵架了。 “您看上面有三合派……”方渔小心翼翼的说道。 方立辰眉头瞬间就皱起来，方渔这个年龄，方子商就要推荐到三合派，这不是推荐，而是要把方渔送给三合派，就为他那点儿蝇头小利。 方立辰从牙缝中吐出四个字，“家族败类！” “你在这里等我！”方立辰神情肃穆，带着那张推荐书匆匆离开。 方渔百无聊赖的等候，送上来的点心很可口，却也不能多吃。于是，他便垂目修炼起来。 不多时，方子学过来陪着聊天，话题自然是昨天的榜单，方子学一番夸奖，让方渔以后多帮帮方广深三人进步。 俩人聊了不久，就有下人来叫走方子学。 跟着方广深、方广海、方广邹三人来陪方渔聊天。 他们之间的话题就多了，不过方渔三人主要还是听方广邹吐槽他考试的经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