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女孩虽然不太和睦，可都是在外面跑了一天，身体疲乏得很，都早早熄灯睡下了。这一天对于叶苏来说，终究是不平顺的。半夜，叶苏就觉得自己冷得厉害。她迷迷糊糊地扯过床尾的被子裹在身上，身体蜷缩着。她紧紧抱着自己，可还是觉得很冷。她大约知道自己这是要发高烧了。果然，不一会，她就开始打冷战，渐渐地身体抖得不像样子，牙齿都咬得“咯嘚咯嘚”响。叶苏伸手摸起手机，戳开屏幕，凌晨12点38分。这次出门，她本着轻装上阵地原则，能不带的东西都没带，家里自己常备的药全在抽屉里。现在这周边地药店也都大概率是关门的。唉。她点开手机上的手电筒，轻手轻脚地给自己烧点热水。她打算先喝点“万能神仙水”，再蒙头出身汗，扛一下，也许早晨就能退烧。叶苏是久病成医，她并不打算为个感冒发烧就跑医院。 烧上水，她躺回床上，蜷缩在被子里，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和牙齿。但是，很多事情往往不受人意志控制的。叶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浑身滚烫。她知道，大概其要过39度了。对于她这个平时体温不到36度的人来说，过了38度，她就扛不住，现在，真要硬抗，估计会引起大麻烦。唉，真不想去医院。叶苏深深地感觉沮丧和无力。她从小体弱多病。小时候，镇上唯一的妇产科兼儿科大夫王雪梅医生，都觉得这个孩子可能活不下来。幸亏爷爷在世的时候是铁路工人，有一份固定的工资。为了能让小叶苏活下来，爷爷奶奶费尽了心思。小时候的叶苏一直是诊所和医院的常客。在叶家静心照顾下，叶苏才跌跌撞撞地长大，但是身体一直挺糟糕。尤其是冬天，小小的感冒就能让她病一个月。高中三年，她也有一半的时间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现在虽然是夏天，因为淋了雨，尽管及时冲了热水澡，可还是在半夜发烧了。 怕引起肺炎，叶苏最终还是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又哆哆嗦嗦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小心翼翼地捧着喝下去，肚子里涌起一股热气，五脏六腑都感觉有些烫贴。穿好衣服，往背包了塞了两瓶矿泉水和两个面包，叶苏又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楼下吧台里没有人，叶苏自己开门走出去。静谧的夜晚，一个人，一个背包。感觉着混混涨涨的脑袋，哆哆嗦嗦打冷颤的身体，叶苏心里突生出一些委屈来。叹口气，叶苏打算奢侈一把，哄哄自己。她拿出手机点开约车软件，给自己叫了一辆出租车。时间不长，出租车缓缓停在叶苏身侧。叶苏拉开车门，坐进去。“师傅，去最近的医院。”出租车司机是个五十多岁胖乎乎地大叔。 “姑娘，大半夜去医院，生病了呀？” “嗯，有点发烧。” “哎呀呀，那可得赶紧看看。怎么不叫家里人陪你哟？小姑娘家家，大半夜可不太安全。” “我是和同学一起来海市旅游的。同学都睡了，我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大家都说海市治安很好，很安全。我不怕的。” 尽管叶苏直觉这位大叔不是个坏人，但是孤身一人，深夜出门，她还是秉持“交浅不可言深”的原则，半真半假地回答者出租车司机的问话。 医院很近，深夜的马路上车辆很少，司机又特意加快了速度，不到五分钟叶苏就到达了海市的长风医院。付了车费，跟司机道过谢，叶苏裹了裹身上的外套，下车往急诊走去。 今天苏凯在医院急诊值班。对于他这位海市长风医院血液科主任，海归医学专家来说，这样的值班几乎是没有的。今天是临时替人代班。就在他翻阅几份病号的检查报告时，值班诊室的门被敲响。“请进。”苏凯放下手里的报告单，向门口望去。门打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探进门来，“你好。大夫，我发烧了。”“进来坐。先测个体温。”苏凯招呼门口的叶苏进门，又拿出一只水银体温计，递给叶苏。 “好的。”叶苏接过体温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将体温计夹在腋下。 苏凯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因为发烧，一张脸红扑扑的，一双吊梢鹤眼有些无神。这个女孩越看越给苏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苏凯也没往深处想，毕竟他接诊的病人多，病人家属也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见过她或者她的家人。“姓名。年龄。有哪些症状……”很快苏凯就进入一名医生的角色，开始问诊。叶苏很认真地回答着医生的问话。这样的询问一年里她要经历好几次，已经轻车熟路，半点都不紧张。看过叶苏的体温表，“39度4。小姑娘，你发高烧了。输个液吧。”苏凯麻利地开出处方，让叶苏先去缴费，然后去输液室输液。叶苏答应一声，起身离开。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苏凯一看是病房值班护士打来的，连忙接听，“什么？沈一诺怎么会发烧？好，我马上过去！”已经走到门口的叶苏，听到了沈一诺的名字。她顿了一下，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不过，她现在没有精力去深思。拉开门去缴费输液是要赶紧做的了，不然她估计，这几天得天天跑医院了。 苏凯，关掉电话，跟急诊室值班护士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往血液科赶。 此时的沈家灯火都已熄灭。谢颖颖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她的眼前一直晃着叶苏的身影，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从咖啡馆玻璃窗前走过。躺在她旁边的沈显华也被她弄得无法入睡。“你怎么还不睡？翻来覆去地。”沈显华带着浓浓的睡意，含含糊糊的问道。 “我今天见到叶苏了。就是那个孩子。”“嗯。”沈显华含混地应了一声。 “你说，她来干什么？” 等了半天，谢颖颖也没等到沈显华的回应。只听见耳边传来轻微的鼾声。她伸手推了推沈显华，“哎，别睡，起来陪我说说话。” 沈显华被谢颖颖推醒，有些烦躁。“我明天得去公司，有个很重要会，开完会还得去医院看小诺。你就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不行。我心里有事，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谢颖颖有些不依不饶。 “好好，说，你说，我听着。”沈显华没办法只能依她。这么这年，只要谢颖颖想做的，他总是拗不过她，最终都得随她的意。所以，他直接投降。 “你说，她来海市，是来找我的吗？她是想跟我回家吗？” “她知道你在海市？” 谢颖颖摇摇头，“应该不知道。我当时应该没说过。” “哎，不管她是不是因为我来的，既然她来了海市，就说明她注定要为一诺做移植。一诺等不及了，我明天就去找她。”谢颖颖用肩膀顶了顶沈显华。 “你知道她住哪吗？”沈显华搓搓脸，让自己清醒一下。小诺的病不能再拖了。如果谢颖颖真的能说服那个孩子给小诺做移植，也从心底是愿意的。面对自己的骨肉，人都是会自私的。他也不能免俗。 “我……”谢颖颖的话被深夜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音打断。“这么晚了，谁呀？”谢颖颖有些不满。 沈显华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苏凯。“苏主任！这么晚了——是，是小诺？”沈显华手有些发抖，慌忙接起电话。“喂，哎，苏主任。什么？小诺他，好好好，我们马上过去。” “小诺发烧了！赶紧去医院！”沈显华一边忙着换衣服，一边告诉谢颖颖赶紧起床。 “发烧了！这这……”谢颖颖就觉得一颗心要从胸口跳出来，整个人慌得不行，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父妻二人换好衣服，走出房门，管家听见动静也赶紧出来。迎上正在下楼的二人。“先生、夫人这是要出门？要备车吗？”“让小陈备车，我们去长风医院。小诺发烧了。” “哦，好好，我马上通知小陈。”管家赶紧掏出手机给司机小陈打电话。 沈显华和谢颖颖坐车一路疾驰，到达长风医院。在医院的大厅里，撞见了在收费处缴费的叶苏。叶苏和谢颖颖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面。两人远远地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沈显华看着身边停下脚步地妻子，正愣愣地望着不远处一个短发女孩。从谢颖颖地表情中，他猜到这或许就是那个孩子。叶苏转过头，继续在自动收费机上缴费。她对谢颖颖没什么好感，也不想关心她来医院到底干什么。谢颖颖也只是愣了愣神，此时她更想去看看自己儿子的情况。当叶苏转头的时候，她也拉着沈显华往电梯疾步而去。叶苏伸手点击自动缴费机，突然她想起“沈一诺”是谁了。谢颖颖口中的儿子，好像就叫沈一诺。再加上刚才谢颖颖夫妻俩着急忙慌的样子，联想到那个大夫的电话，她基本确定了这一点。可是，这些似乎跟她无关。她完成缴费，拿着单子去输液室输液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