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一宁顿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昨晚，你戴了吗？” 松子捏紧了拳头。 “我人都不清醒，还会想到这个？” 说的也是，冯一宁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觉得松子说得也对。 “行，我叫酒店前台送衣服过来，一会儿我自己去买药。” 她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 下一秒，松子坐直了身体，只是这冯一宁的眼睛，呼吸越来越快，越来越重，最后，一拳砸在了水晶玻璃的茶几上。 “草！” 在砸下去的同时，他怒吼了一声。 冯一宁的眼神并没有停在他身上，只是沉默地看着某处，也被玻璃碎裂的声音和松子这声怒吼吓得微微一抖。 然后冯一宁闭上眼睛，只听见客厅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客厅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静，静的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狂跳的心脏。 再睁开眼时，足足一公分厚的水晶玻璃上已经出现了一圈辐射状的裂痕，中间那个点上，还有隐约的血迹。 上一次看松子这么生气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她不小心按到了松子的电话，松子火急火燎地跑来，心里担心她出事的时候。 “如果因为昨天晚上这样的事情和我在一起，我们两个人不就像被套住了，无法挣脱的牲畜一样吗？” 冯一宁双手抱在胸前，突然感觉好冷，然后她又把脚也收到沙发上。 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冯一宁把脸埋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 等她再起身的时候，膝盖处湿漉漉的。 过了十几分钟，门铃响了。 冯一宁以为是衣服送到了，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的却是一脸冷漠的松子，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 “你怎么……” 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松子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饶过她进了房间，走到小餐厅的饮水器前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冯一宁转过身回到沙发边上，之间松子从塑料袋里取出一团白纸，打开白纸，里面是一颗白色的小药片。 “这是什么？” 冯一宁有些不解。 松子却把水和小药片都递出去。 “避孕药。” 他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淡。 “为什么是这个包装？” 冯一宁有些不解。 松子皱着眉。 “老板只卖一片。” 见他不想再多说，冯一宁也没再问。接过药丸和水，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松子突然感觉心里一痛。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一点犹豫都没有吗？” 吃完了药的冯一宁轻轻放下水杯。 “为什么要犹豫？” 松子咬着牙，极力控制着自己心里的难受。 “这对你的身体有危害。” 冯一宁无所谓地摆摆手。 “和一条无辜的生命比起来，这点危害是微乎其微的。” 她没有看见，外表在极力克制，保持表情平静的松子，手指甲都已经嵌进肉里。 “我们只有昨晚，会不会意外怀孕还不一定。就算是怀了，难道我还会不要他吗？冯一宁，你就这么不想跟我扯上关系，是吗？” 松子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是用气音说完最后一句话，眼里也覆上一层水雾。 冯一宁轻叹了一口气，看向松子。 “郑松，我们或许一直都没有聊到同一个点上，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好好跟你聊聊。” 她正视着松子的眼睛，松子却不愿意看她，把视线移向了别处。 “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是带着父母的期待来到这个世界的，他们没有选择。就像昨晚，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且不说我们有没有关系，如果中招了，凭空多出个孩子来，你真的能确保做好以后照顾孩子的准备吗？” 松子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冯一宁又道。 “如果到时候，你发现我和你想象的并不一样，如果……如果到时候你不喜欢这个孩子了，那怎么办？你没有做好准备当父亲，我也没有做好准备当母亲，更何况我们俩……你也不能保证对我的新鲜感一直都在，这样对一个未知的生命，公平吗？” “你说你不会不要他，当然，你是松子，是郑家的独子。养大一个孩子对于你来说，轻而易举。可是松子，任何人都不是只靠吃饭，就能真正长大的。就像你自己小时候，渴望父母的爱，你希望你的孩子以后也和你过一样的生活吗？” 听到这里，松子再也忍不住，他凝视着冯一宁，眼眶里落下两行泪。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这么平静地分析利弊，归根结底，就是不相信我真的喜欢你。你从心底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就只是出于新鲜感，只要我腻了，就会跟你分开，对吗？” 冯一宁没有说话，但她的沉默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松子倔强地伸手抹掉自己眼下的清泪。 “我喜欢你这件事，你一个字都没有相信过，对吗？” 冯一宁低下头，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说不出的难受。 她想说不是的，但心里总会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 她不会被爱，她不能依赖任何人，过分依恋之后，总是会摔得很惨。 “是。” “可你昨天晚上明明说了，你喜欢我！” 松子站起身。 冯一宁坐在原地，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我喝醉了，很正常，你别放在心上。” 松子还想再说什么，门铃再次响起。 冯一宁走到门口，结果酒店工作人员送上来的全新的衣服，转身进了卧室。 十分钟后，她换好衣服走出来，松子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的手也包扎一下吧，我先走了。” 冯一宁低声道，随后走向门口。 在还差两步走到门边时，松子突然两个大步冲上去，捏住冯一宁的手腕把她强硬地带进怀里。 冯一宁的双手挡在胸前，想要推开松子。 但她的力气哪里会有松子这样一个大男人的力气大？ 松子把人紧紧抱在怀里，把冯一宁的头按在自己颈窝，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哭声。 “别走，不准走，冯一宁我告诉你，你别想就这么离开。你他妈都把我睡了，你不用我负责，我还要让你负责呢！” 他带着哭腔，语气却十分强硬。 冯一宁在他怀里等了一会儿，松子看不见怀里人的表情，只是倔强地不愿意放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冯一宁才在松子怀里叹气似的道。 “松子，你放开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