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段小舞回到家，常容正坐在地毯拿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茶几上摆弄着。 “你在做什么呢？” 段小舞走过去一看，是一个黑色的，不及拳头大的一个小牛陶瓷工艺品。 常容抬头看向她的时候，把那个光滑的小牛举起来。 “你的牛排，我找人加工了一下，烧成灰揉进陶土里，做成的这个小牛，怎么样？” 怎么样？这是能问出口的吗？ “常容，你这么心疼这两块牛排，怎么不干脆吃进肚子里啊？” 常容摇摇头，一脸正经地回答。 “段总这么用心做出来的两块牛排，我更想把他们永远留下来。” 段小舞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想把这个黑历史永远留下来吧。” 常容微微抿了抿嘴唇，眉毛向上一挑。 “你要这样理解也没错。” 看着正研究把这个小黑牛摆在那里的常容，段小舞没有再说话。 这个人，从记事起，几乎没什么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时间，外公也常年在外。 他在看着别人一家团圆的时候，是怎么一步步战胜自己心里的孤寂，成长到今天的呢？ 段小舞不知道，她也不会刻意去问。 她在等着常容有一天，可以淡然地，平静地将过往的事情像讲故事一样，说给她听。 心里长期被伤害的人，只有有一天能够坦然地面对过往，才是真正的愈合。 “今天阿姨做了什么？” 段小舞一边放下自己的包一边往餐厅走。 常容闻声立马站起来，也跟着段小舞进了餐厅。 “阿姨今天做了水晶肘子，下午还给你做了个蛋糕，放在冰箱里，我先给你切一块儿。” “好，那我去盛饭。” 桌子的保温板上，酱红色的水晶肘子正冒着热气，常容切了两块蛋糕，摆在段小舞和自己的座位前。 段小舞端着两碗饭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常容正把吃蛋糕的小勺子摆上。 “快来尝尝，怎么样？” 常容向段小舞招手，段小舞便走过去。 她好像从来没有预料过，自己会过上这么家常的日子。 每天回家，常容都会等着她一起吃饭，然后两人坐在沙发上各自看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虽然这个男人从回国那次之后，就一直不愿意进自己的房间。 “常容，听说明天晚上在T市最高的山上，能看见流星雨，我们也去看吧。” 段小舞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盘子美人指，视线停留在手机里的新闻上。 常容正在平板上看着专业书，抬头看了一眼想一出是一出的段小舞。 “你怎么还相信这些？流星雨哪里是这么容易能看到的？” 段小舞一皱眉。 “我还没看过流星雨呢，技术线完工可能在年底去了，公司又有一安学长看着，我最近好不容易清闲一点。” 前面二十几年的段小舞却是没有一天是清闲的，小时候整天都是学习，卷子。 毕业了一头扎进公司，几乎没给自己放过假。 就连自己的婚礼，也只是新品发布会的一个噱头。 段小舞见常容还是不太想去的样子，又连忙开口。 “去了山顶就算看不见流星雨，也可以去野营，就当是出去郊游了，有什么不好？” “真想去？” 段小舞看着手机上新闻，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行，那就去。” 第二天一早，段小舞就让助理帮她买了一堆野营用品，把她平时不怎么开的一辆越野车后备箱装得满满当当。 中午，两人就出发了。 其实T市最高的山顶离岳麓山并不远，他们开车两个小时就到了山顶的停车点。 常容不喜欢太多人，段小舞因为两次微博热搜事件，也逐渐能被大众认出来。 所以两人选择了一个不是最高，但人不怎么多的小山头处搭建帐篷。 常容能看出来段小舞与平时不同的兴奋，毕竟这人以前可是个工作狂。 现在单纯出来玩儿，还要在外面搭帐篷，自然觉得十分新鲜。 “果然山里的空气比市区的好很多，常容，要不然我们去山里买套别墅吧。” 段小舞手里拿着一瓶水，站在一旁。 常容正弯腰蹲在地上，把帐篷的几个角固定到地里去。 “你以前没买过？” 段小舞拧紧了瓶盖，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 “山里住着多不方便，那时候我想都没想过。” “不方便那为什么现在又想了？” 常容固定好之后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里的泥土。 段小舞看着眼前开阔的视野，四周绿荫荫的树。 “好看啊，我们以后没事儿了，就去山上住几天，多好。” 她是背对着常容的，并没有看到身后的常容那一瞬间的愣神。 “而且我也不是永远都年轻，以后老了，年纪大了，总要和我爸一样退休的。退休以后住在山清水秀的地方，说不定还能延年益寿呢。” 常容看着段小舞的背影，没有说话。 “到时候我们在自己院子里建一个大鱼塘，你要是想钓鱼，家门口就能钓。” 段小舞继续说，微风吹过来，温柔地拨弄她的发丝，她舒服得闭上眼睛。 而她身后的常容，却连眨眼都不舍得。 他看着段小舞垂着的手上带着的戒指，心里暗暗欣喜着。 段小舞在计划未来，并且把他纳入其中了。 “那就买吧。” 常容顺手拿起旁边桌上段小舞剩下的半瓶水，仰头喝了个干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段小舞和常容把带来的蓄电小夜灯挂到帐篷顶。 “啧，这云怎么还是散不开呢？” 段小舞坐在草地上，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常容则在一旁将刚煮好的泡面端过来放到小桌子上。 “应该是看不到流星雨了，我们又不是专业人员，还要那个天文望远镜去看。就当来露营了，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段小舞点点头。 “也对。” 反正她这次出来的目的，也不全是为了看星星。 她是商人，习惯性对谁都留一个心眼。 常容不是商人，也不愿意与人交心，或许多出来亲近大自然，他心里的压抑感，会少一些。 “来吃泡面。” 卸下在外人面前的各种枷锁人设，两人加起来的年龄也才刚过半百。 此刻什么身份都没有了，他们只是段小舞和常容。 两人一人抱着一个碗，把碗里的泡面吃了个精光。 吃完了面，他们一人一把折叠躺椅，躺在帐篷边一边听蛐蛐叫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段小舞。” “嗯？” “谢谢你。” “谢我什么？” “很多。” 常容的声音越来越小，等段小舞想追问他的时候，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