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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落花有意随水(1 / 1)

晚阳斜斜,映照在季孟肩头,半晦半明,柔顺的发丝熠熠生辉,吾日耶提看呆了,她一向不喜龟兹男子的健硕魁梧,反而爱中原男子的修长挺拔,中原男子与她娇俏玲珑的身段更相配。 现在,她对中原男子模模糊糊的思想上的爱慕具化为一个实体,眼前的季孟对此毫无所查,坐于小船之上,让桨轻轻滑动,海子微微顺流,他不必使多大力气,因此更加从容淡定,更加含蓄迷人。吾日耶提为他着迷。 季弦的知交好友尧里瓦斯有批宝马要运送到中原,途中多艰险,加上他汉语不流利,路途会多有不便,其间的门门道道更需要一个头脑灵活的汉人从中周旋打点,季孟是不二人选,跟着尧里瓦斯上了路,跟随而来的还有尧里瓦斯的独女吾日耶提·尧里瓦斯。 交易圆满完成,返回途中尧里瓦斯又谈妥一笔生意,他看上一批良马,要随那人去验货。吾日耶缇在中原时水土不服,尧里瓦斯不愿女儿再奔波,便托季孟水路护送吾日耶缇归家。 回归途中,环境的渐趋熟悉,季孟的悉心照料,吾日耶提的病情好转,她对眼前男子的怦然心动使得她的身体活跃胜过从前。 “姑娘请。”季孟架起木板,吾日耶提稳稳上岸,夜宿一家名为相逢的客栈,梦幻般的雪山木屋。 咚咚咚…… “姑娘可歇下了?”吃过饭天还没黑,吾日耶缇便回房了,季孟担心她身体不适,特来问询。 “季大哥何事。”她打开房门,不是要入睡的样子,甚至换了套不同的衣服。 “无事,我就在隔壁,若不舒服就叫我。” 季孟刚要转身离开,吾日耶缇拉住他的胳膊。 “怎么了?”季孟重又转头看向她。 “无事……就是听说今晚有沙漠篝火舞会。”她有些吞吐,羞于邀约:“季大哥可愿同去?” 看她期待的眼神,季孟笑了笑:“嗯,不错,还有力气跳舞,说明身体无恙。” 连日窝在船上,骨头都僵了,正好跳舞活络活络,季孟便欣然答应了。 沙漠舞会之地摆了筵席,供人们休憩玩乐。美食、美景、歌声、篝火,他们迎风畅饮、把酒言欢、觥筹交错,他们是自然里的居民,幸福又肆意。 腰若流纨束,双袖参差列。与中原舞蹈不同,吾日耶缇等一众西域美女的舞蹈活泼优美,步伐轻快灵巧,身体各部分的运用较为细致,柔若无骨的手腕和舞姿变化极为丰富,姑娘舞姿优美舒展,青年舞姿矫健有力,男女对舞,好不热闹。 与之格格不入的是季孟,他完全被动的由着吾日耶缇带着跳,手足无措的样子引得她放大笑脸。 篝火滚烫,蕴热了少男少女的心田,煮熟了吾日耶缇的心事,借着跳舞由头,她亲昵的握着季孟的手,随即松开,一手流转耳侧,一手虚托下巴,左右扭动脖子,凝着季孟的眼睛眨巴眨巴着,像嘴巴在诉说着爱你爱你,勇敢又炽热。 季孟笨手笨脚,竟然有点娇憨的意味,吾日耶缇对她的一点敬畏尽数化去,爱意更浓,生出嫁娶之意,随之而来的是内心的焦躁,夜色模糊了季孟脸庞的轮廓,她凝着他,仿佛眼前却远在天边,远在天边又仿佛眼前。 灯火阑珊时,沙漠静谧下来。 吾日耶缇口渴,起身下床倒水喝,才发现睡前忘记打水,只好下楼找水,客栈大堂留了灯光,桌上有水壶杯盏,忽听外面一声惊呼,她手一抖茶盏破碎,悄悄走到大门处,缓缓打开,往外窥探,循着声音走出去,待看清眼前一切,她顿时火冒三丈,怒喝一声:“来人呐,有人非礼女人啦。” 正在撕扯女子衣衫的登徒子闻声抬头:“嗬~吐,扫兴。” 吾日耶缇原以为自己大喊大嚷就能吓跑对方,谁知对方不仅不害怕反而一脸怒容,扇了身下女子一巴掌,不屑地晃向吾日耶缇,见势不妙,吾日耶缇撒腿往客栈跑,后面的登徒子猛冲在后面,距离越拉越近。 进门的一刹那,她瞥了眼外面,登徒子追上来了…… 吾日耶缇在心中喊叫:快了,就快了,快关上客栈的门了…… 关上门的一瞬间,一双粗狂大手插进门缝,吾日耶缇力量不及对方,眼瞅着门缝越来越大,她几乎快要绝望。 她只得松开手,转身逃向楼梯,她边呼喊救命边奋力爬楼梯,爬到一半脚腕一紧,整个人摔趴在地,胳膊轴到阶梯处,顿抽冷气,无法再呼人。 有住客被惊醒,探出房门,但没有人敢贸然上前施救,登徒子拖拽住吾日耶提至客栈大门,一脸瘆人的邪笑。 说时迟那时快,季孟飞身自二楼跃下,疾奔上前,铆劲要蹬对方脚后跟,那人敏捷躲过,反踢踹弯季孟膝盖,季孟吃痛,知晓对方武功不差,卸下腰间佩刀,二人拳刀相击,身影交错。 看客见季孟牵制住登徒子,便上前扶起吾日耶缇,但见她已不省人事,探探鼻息,还好只是昏了过去。 再说季孟与对方缠斗,不分上下,只是对方苦于没有刀兵,衣服叫季孟划烂了,身上还有多处伤口,心想不能恋战,脱身而逃,季孟急于查看吾日耶缇状况,插刀回鞘,没有穷追不舍。 季孟的腿瘸了几日,吾日耶缇自责不已,然而更多的还是欣慰,她从恶霸手里救下一位名唤沈宁的中原女子,女子无亲无故,担心恶霸报复,请求吾日耶缇收留,吾日耶缇心善,爽快应下。 尧里瓦斯大赚了一笔,还建立了与中原长远的马匹生意往来,他为自己的事业发展而欣慰,又为膝下无子而担忧,待自己百年之后,偌大的家业该如何支撑,吾日耶缇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姑娘,他不忍心女儿抗下整个家业,可是他找不到一个合适人选,不知道谁会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谁又会是女儿的顶梁柱,不过这个担忧很快就能化解了。 尧里瓦斯越想越觉得满意,没发觉妻子已近前来。 “老爷,送我们女儿回来的那位就是季家那位年轻老爷吗?” “老爷?”尧里瓦没有反应过来:“对,是老爷,对,季弦那个老家伙自称太爷了,他那年轻的儿子岂不就是老爷吗?哈哈哈……” “他为人如何?”夫人试探问道。 “是个不可多得的正直的年轻,真是可惜了!”尧里瓦斯摇摇头不住叹息。 夫人狐疑:“此话怎讲?” “不瞒夫人,这两年在留意女儿夫婿人选,有学识的没有家当,有家当的为人粗鄙,没有一个配得上女儿的,只有这个季孟……”他顿了顿继续说:“可惜呀,他成过亲,有个孩子。” “听说他夫人走了几年了,他就没想再娶?” “夫人怎么打探起他来了?” “他做女婿怎样?”夫人将话挑明。 “不成,我想过这个事情,他有个孩子,我们女儿还年轻,嫁过去就当娘了,我不想委屈了她。” 夫人笑道:“要是女儿愿意呢?” 尧里瓦斯神情一怔:“夫人是说……” “季孟送女儿归家并未进来吃饭,着急回家看望他的小女儿,怎么说呢,这些事情吾日耶缇都知道,她说属意季孟,还说一路上季孟都很会照顾人,对女儿好的男人不会差。” 尧里瓦斯激动站起身:“此话当真?世上哪还有比女儿中意父母也中意的夫婿还好的人选呢。” 是日,尧里瓦斯宴请季弦一家,指名要季孟季扶昙也来。 季扶昙初进院落便惊呼:“哇!好大啊!” 季孟蹲下:“这是龟兹人的建筑风格,他们更注重实用,房子棱角分明开阔敞亮,当然也与他们身板有关,他们一般身材高大魁梧,我们呢,身材修挺,对细节要求颇高,所以房子大多玲珑有致,充满韵致。” “爹爹真是博闻广识。”季扶昙转了个圈:“爹抱我起来,我想看的高点远点。” 高人的视野果不相同,刚刚没注意到的院墙上爬满了葡萄架子,紫黑紫黑的,饱满圆润,娇艳欲滴,勾引人的哈喇子:“葡萄。”嘴里说的葡萄,控制不住地流下口水,季孟掏出胸前手帕,擦干净季扶昙嘴角。 “咱们昙儿还没吃过自己亲自摘的葡萄。”季孟也有些馋了。 “老季,让我女儿带你儿子孙女去后院摘葡萄,我们去屋里吃,早上才摘的。”尧里瓦斯急于商量儿女婚事,正好借此支开小辈们。 被紫色绿色的葡萄包围着,季扶昙兴奋不已,忙不迭摘了擦净送进自己嘴里,又送进季孟和吾日耶缇两人嘴里。 吾日耶缇眯眼笑的时候也能看出她眼睛又大又灵动,像被捏扁了的黑葡萄,不像普通人那样,眼一眯就成了葡萄干,“甜吗?” “好甜,我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葡萄。”季扶昙吃着葡萄嘴里甜,看着美女心里甜 “怎么会呢?我爹常给你家送葡萄。”吾日耶缇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难道他们都不给你吃吗?” “不是啦,只是我自己摘的更甜。”她学吾日耶提睁大眼睛,可是跨不过种族优势。 “那你以后可以总来这里摘着吃。”吾日耶缇更希望季扶昙把这里当成她的家。 “唉!”季扶昙还在为种族优势问题苦恼,微微蹙眉。 季弦忙问:“卡着了还是酸着了?” “酸着了,要是我娘长成姐姐这样,我就能更好看了!” 一阵静默后,季孟噗哈哈的笑:“各有各的美,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爹有个漂亮的女儿。” “看着你的脸我就知道自己不会差,可人家想更漂亮嘛!”她摇晃季孟的手腕又跑开去摘葡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刚刚吾日耶缇差点就脱口而出,我当你娘怎么样? 季孟一直看着季扶昙并没有关注到吾日耶缇微妙的神情。 “季大哥,你开心吗?”她突然开口问。 “啊?”季孟有点蒙,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礼貌道:“开心,你家真不错,昙儿也开心。” 相坐无言,季孟想到沈宁:“沈姑娘还好吗?” “她很好,只是她有点奇怪。” “愿闻其详。” “她一直想贴身跟在我身边,我爹不信任她,让她在外院做活,我一般很少见到外院的人,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疑,我总能看见她。” “一路上我也有同感,总觉此人心术不正。”季孟虽有所怀疑,但到现在还是相安无事,就没有多嘴提醒,如今听吾日耶缇这样说便道出自己的顾虑。 季扶昙放飞孩童的天性,追着蝴蝶翩翩起舞,没留神撞倒了一个人,“呀!你没事吧?” 那人爬起来,正要破口大骂,瞥见闻声赶来的季孟和吾日耶缇,压下恶气,和声道:“你怎么样?下次不要跑这么快,小心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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