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日出和火焰(1 / 1)

鹤冲天比他看上去还要炙热,极致酣畅的燃烧后,沈香引的湿衣服已经在火边烤干了。 她穿鹤冲天的外套。 外套宽大,干燥、温暖,将她整个人包裹。 内心的死气和阴霾被一丝绵长灼烧的快意渐渐冲散。 人的情绪就是这么奇妙。 她点燃一支烟,看向山下古镇外地平线泛起的一线白光。 视线里闯入鹤冲天的脸,无比靠近和她对烟,深吸一口,两点星火在黑暗中摇晃。 “下山?”鹤冲天语气难得轻柔。 “等等吧。”她想看日出。 鹤冲天嘴角一抹恣睢看她,“累?” “不啊,你累?”沈香引拖着调子反问。 鹤冲天摇头:“还有事。” “事真多,你是不是很有钱?” “还可以。” “能买起那么大别墅,房顶装龙纹琉璃瓦,是还可以?不过,你已经足够有钱,还这么拼着赚钱干嘛?” 鹤冲天愣了一下,胳膊撑着朝后倒: “不知道。” “有安全感。” “自豪。” “爽。” 四连干脆的回答。 沈香引笑出声:“你的安全感为什么需要这么多钱?” “我缺。” 言语来回间,火红的旭日升起,新生的第一道光照在脸上,也照亮大地。 鹤冲天看着红日:“你为什么没烧红枫树?” “那棵红枫树像火焰,也像今天的日出,我喜欢炙热浓烈的东西。” 沈香引伸出手:“手机借我,拍照。” “拍了给你发彩信?”鹤冲天调出摄像功能,把手机递给她。 咔嚓两张,定格住日出和火焰,“不用,帮我洗出来。” 还想再多拍两张,电话响了。 来电:江月弦。 江云桐真正最喜欢的孩子,一直留在身边宠着的女孩,也是鹤冲天关系最好的妹妹。 今天是十三的丧礼。 鹤冲天接通电话站起身,指了指地上烘干的衣服,又指了指沈香引:“穿上,走了。”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你先帮我顶一会儿。”他看了看表:“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在哪?隔壁市也过来了吧?” “山上。”他回头瞥了一眼系旗袍盘扣的沈香引,旗袍把她玲珑有致得身体衬得更韵味,只是看起来有点冷。 “哪个山?让周正开快点下来。” “车开不上来,不说了,我现在往过赶。”鹤冲天挂了电话。 …… 清晨的阳光照在磨得发亮的青石板路,反射暖色光。 碧落古镇街上人少,卖包子的早餐店热气腾腾,老板揭开笼屉盖子,拥挤的白胖包子飘出肉香。 沈香引上前五元买了三个,边走边吃,有些烫,远没有陈记包子铺的好吃。 哑姨说她是见证者,意味着万劫之始,摇摇欲坠如漏船,她都会看到全过程。 想到这里,恐惧和无助攀上心头。 孤零零的,没有沈月英,她在这世上连根都没了。 哑姨最后叮嘱的:“处处补”,她做不到。 她连自己都顾不好,只想找回沈月英的遗体好好安葬,为她报仇。 其他的爱莫能助。 她知道,这个仇不好报,但一个一个,她都不会放过。 她需要长线作战。 要打长久战,得把沈记裁衣再经营起来,店子的营收至少要保障她的温饱。 她需要保持活力,不让自己怯懦逃避或再次陷入无明的绝望。 …… 回到店子里,沈香引仔仔细细洗过热水澡换了衣服。 长发盘起,将铺子里沈月英给她做的所有衣服泡在水缸里,涤去灰尘。 这么多漂亮旗袍,都是沈月英为她一针一线手工缝制的,因为知道她喜欢。 沈香引搬着梯子,大刀阔斧的收拾,到了快天黑,也没有大进展。 手写了一张广告贴在门外面。 【沈记裁衣招短工一名,一小时/拾圆。工作内容:辅助翻修,包括但不限于刷木漆、搬东西、做清洁。备注:懂木工的优先。】 要求不低,预算有限。 天快黑的时候,沈香引给鹤冲天打了通电话。 那边热闹得很,人声鼎沸,哀乐夹杂着咔嚓咔嚓的拍摄声。 她不太关心鹤冲天在做什么,第一句开门见山:“那个失踪的邪祟,可以从失踪人口入手调查。” “嗯,我去查。” “她只有一米五多,年龄不确定,但是不超过40,20到40之间。我记得她的脸,有照片的话,我能认出来。” “好。” “嗯你忙吧。”没等鹤冲天回话,就挂断了。 继续在纸上设计图案,一楼东边的整面墙,要画满幅壁画。 门外几个孩童牵着一个氢气球追逐玩耍,嬉笑的声音无比天真。 沈香引不经意抬眼看,其中一个女孩,双瞳剪水笑弯了眼,两个梨涡,尖尖的一只虎牙。 有点像,像月英。 错愕失神间眼眶湿润,氢气球飘进了沈记裁衣。 沈香引抬头看,红色的氢气球飞到房顶轻轻晃动。 几个小朋友在门口不敢进来,互相稚气的怂恿。 “你去。” “你去!” “你弄丢的。” “我不敢。” 沈香引笑得温和:“我有那么吓人吗?过来。”她冲那个小女孩招手。 其他人一哄而散。 “你的气球?”沈香引问。 小姑娘穿着红色外套,小拳头一握,弯着腰跺脚,好开心:“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因为别人都跑了,只有她没跑。 “因为你最漂亮,所以我想这个漂亮气球应该是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柔柔。”她说。 “柔柔。”沈香引重复。 “蓉蓉!”超大声。 沈香引被逗笑了,摘下气球递给她:“蓉蓉,很晚了,快回去吧。” 蓉蓉激动的舔舔舌头,小手接过气球,拽着就跑,跑了两步又转过头大声:“姐姐你也很漂亮!像神仙一样!” 沈香引定定看着她跑远的红色小身影。 电话的大喇叭响起,打断她的愁绪。 是翟新厚。 接通电话,翟新厚正气又阳光的声音,从话筒里听也能量爆棚。 “小陈下午醒了,医生说他快速转危为安,恢复也很快,老卜说是你们帮了他。” “没事最好。”毕竟是她打的。 “老卜,你自己说。”电话声音由近及远。 卜贤接了电话,磕磕巴巴:“喂…喂?沈小姐,我没有你朋友的联系方式,上次唐突,很抱歉。” “也是我们没有提前打招呼,担心提前说不清。”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突然激动道:“我欠你们一次!以后需要帮忙!一定告诉我!!” 中年人蹩脚又尴尬的感激,但是真诚。 远远听到翟新厚洪厚的声音:“哎?不至于!老卜!不至于!” 翟新厚重新夺回电话:“沈小姐,没吓着你吧?老卜这人特实在,哈哈。” “没事。”沈香引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用铅笔唰唰的画着。 “咳。”翟新厚压低声音:“沈小姐,您那位朋友,是青龙集团执堂堂主鹤冲天吧?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能聊聊?” 沈香引莞尔一笑:“当然,警民一家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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