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哪个还敢如此对她说话？上官蕊极尽压抑怒气：“只言华羽宫有人比他剑法高，派他去杀之——以他自诩剑法‘天下第一’的自傲，必然恼怒旁人夺了他面子，激将法一说，你也不懂？”声音已经克制不住拔高。端无霜瞟她一眼，当下抱拳，有气无力一声“是”，转身无礼而去，根本不管内里上官蕊气的如何暴躁！黑影里，闪出一女子，长发不束，施然飘在身后，双眸比之夜间星子还要夺目光耀，翩然而出，清凉的音调：“她怎么了？”端无霜撇嘴：“谁知道？！”那长发披散的女子，便是十三罗刹中，最擅谋杀的珊瑚——十六的一个女孩，xing子阴鹫，可……明明只是长得很漂亮的一个单纯的孩子！“你每每把她气恼，也不怕她报复？”无论端无霜走的多么快，珊瑚始终与她保持两步距离——不快，也不慢，气息依旧浅浅。端无霜前行不理，半晌才凉凉道：“那她便试试！”声音透着嗜杀与……兴奋！已很久，不大开杀戒了！那个上官蕊，什么都不懂，惯爱乱置喙！廖霭确实善长剑，可，若对方同样是内中好手，廖霭怕是要好好玩上一玩，才会下了杀手！俩人酣斗，势必弄出大动静！真是蠢妇！端无霜撇嘴，疾行而去。珊瑚稳稳跟着，望着天边晴起的一轮明月——雨，终于停了。端无霜认为上官蕊是蠢妇，然，她的法子，总是最有效果——看透了人心，摸透了软肋，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若端无霜总是傲然天外，高高再上的嘴脸，那上官蕊接下来要对付的，可不是不会功夫的宁妃那种弱质女流，而是她——端无霜！上位者面前，还敢不屑而鄙夷，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呢？含笑，眸中是洞察的明亮。夜深，瑶华还在执笔画着，是那一日，在乾清宫小室内发现的画像，这几日，一直萦绕眼前，最多的，是那只素镯子，不带丝毫的装饰，也看不出什么好坏的籽料。她不知是否该冒险，将那幅画送回柳府去，让姨娘瞧瞧，可是姥姥年轻时的样子。而，当年舅舅白云弥年纪尚幼，记忆里，母亲的模样已不甚清晰，回忆，也是模模糊糊的影子。不然，画像交给舅舅去查看端倪，最合适不过。宛静抱着长剑，歪在窗户那里，看着院儿内静静绽放的荷花：“你说，宣楚帝怎么那么喜欢荷花？白云飞就不喜欢花，也不爱吃，所有爱好里，就他那把破刀吧？”“嗯！”瑶华心不在焉，那一吻的后遗症以至于她不想听到白云飞的名字，“四大掌柜既然都在京中，你之后再出宫，与他们说一说，照顾着我那点生意些，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宛静瞥了她一眼：“是——听说，今年李掌柜赚的不少，霍老板也去请教生意经了！”瑶华勾唇调笑：“那还不是我领导有方？”二人说说笑笑，夜色越发沉寂。宛静渐渐勾起唇角，提起剑柄，轻轻以袖拭剑刃，淡然道：“瑶华……若有危险，你便先逃，可知道？”瑶华蓦然抬头，却见极少笑起的宛静，那一瞬间绽起的笑意，恍若花开。只觉呼吸一窒，屋内，已剑光若雷霆而来，声势之大，躺在身前的大理石底座的长桌已砰然而断！宛静一手挥退瑶华，一手执剑，剑光闪过，鸣声四起。都说，好剑是护主的，遇强敌，犹如呜咽，虽知不敌，却断然身碎也毫不退缩。一如它的主子。瑶华被宛静推了个踉跄，还未站稳，便听宛静喝道：“快跑！”瑶华只觉心内一凛，一股悲怆席卷而来，然，不给自己留丝毫的空档，瑶华当先从门而退，内里宛静寸寸bi近闯来的黑衣男子。男子身形彪悍，根本不是用剑之人惯有的飘逸，然那剑式使得犀利无双，挥动而起，挑、刺、横扫千军般，却偏又进可攻，退可守，宛静招招欲杀，被她剑气bi近，却丝毫不急，防御湛湛有余……竟是，毫无死角！宛静越战便越心惊，可多年来养成的对敌之策，只叫要沉着冷静。内里战斗正酣，而外头……瑶华望着伫立宫门宫墙之上的二女，一女面色凌烈，是对任何人都只会摆一副无趣的死人脸的端无霜！瑶华见是她，已经心惊——她乃赫连云楚座下十三罗刹之一，如今却是潜入华羽宫，摆明敌对……这是，赫连云楚要置她于死地？一身黑衣，长发张扬舞动，身后，是凌挂夜幕的清冷之月！见了端无霜，瑶华心念一闪间，便明白，那内里逼得宛静喊她自己先逃的，那个用剑的男子，便是十三人中的……廖霭？沉敛声息，瑶华明眸微动，对上那看年纪与自己同岁的小女孩，问道：“你……可是十三罗刹中的珊瑚？”瑶华轻蔑一笑：“传闻珊瑚女，最擅以天蚕丝取人性命——怎么，不以伏击杀我？突然变得光明正大了么？”鲜艳，是如血的一身红衣，黑色的缎带紧缚发丝，单薄，却沉默而寡言，站立在高高的宫墙上，阴柔而婉丽……就好似幽深的海底，一株红色的珊瑚，美则美矣，却异常诡异！轻轻一笑，珊瑚蔑然而视：“杀你，还用潜伏？里头，廖霭怕是已经杀了你那婢女了？你是不是也想尝一尝死亡的滋味，别急，我来亲自送你一程！”灿然而笑，笑意明媚而纯澈，瑶华觉得，自己不怕死，却，是非怕这年纪并不大的女孩，幽幽夜色里，好似一只被人弄坏的娃娃，正在向着自己，来索命！起跃中，一落而下，声色低沉而阴冷：“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你有什么资格令大周的皇帝对你倾心？你分明懦弱无能，毫无心计，愚蠢如猪，如此废物不如速死吧！”手中，一团丝线抛出，是其贴身武器，瑶华一愣，仓促间直接闪身奔走，而身后，丝线悉索已降临耳边……她，不会武功，是逃不过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