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凤鸣早想收拾狄冲霄了,机会难得,哪会容他在眼皮子底下溜掉,闪至门前堵住,脸上似笑非笑。云逸自椅内起身,道:“冲霄啊,这种没水平的胡话可不像你说的,联军战神境以上灭神师的文卷就在桌上,要不要云爷爷给你念上一遍?”“官老二,本皇觉着这事多数和那小子没多大关系,是你家疯丫头怕我们无聊,就想着送点惊喜过来。”老皇帝华天岳看向羞恼望地的官大义,大笑调侃。“狄贤侄,别站着了,坐,我们都是来看看灵神打平圣神的后起之秀会有什么惊人表现,看来,你没让我们失望。”司恒宇最是明白狄冲霄极合这些老人家的眼缘,绝不可能真处罚他,也就乐得卖人情,点出诸强齐聚的原由,也顺手加深一下韩家与官家之间的矛盾。果然,公正团头子韩程万听得极不是什么滋味,心道元尊连一半实力也没用,可哪里敢和司恒宇硬顶,正待发作喝斥狄冲霄,眼前蓦地一亮,觉着穿红衣的卫军姑娘很有些眼熟,再一思索,认出是朱熔泪,是四圣会后起之秀中名声最恶、手段最辣的小妖女!韩程万满面无法自抑的狂喜,伸指狂喝:“狄冲霄,你身边的人是谁?!四圣会朱雀堂凤阁阁主朱熔泪!无法无天,竟然胆敢串通四圣会妖邪行刺皇帝陛下,来人,擒下他!”虽说朱熔泪的身份根本瞒不了太久,可在眼前环境暴露实在是天下最糟糕的事之一,狄冲霄脸色又苦三分,情知逃也无用,将与楚飞扬互瞪的小妖女再次拽到身后护住。出人意料地是,情势不仅没变糟,反倒是奇迹般大好起来,尤其是堵门的厉凤鸣,转身回到位上坐下。狄冲霄望着空洞大门先是不解,随即恍然韩程万激动之下犯忌讳了,有楚飞扬、云逸、司恒宇、倪佛、南宫正明等超强者在场,屋内哪里还需要护卫,余下的人除去皇帝,不是一方总帅就是一宗一族之主,你命令谁抓人?况且楚云双老与皇帝都还没发话呢。另有一个原因狄冲霄不清楚,可屋里的一众老头子们皆知道,个个在肚子里暗笑,这回韩家人无心之下可是将从不讲理的楚狮子得罪惨了。楚飞扬狠瞪韩程万一眼,对着朱熔泪招招手,叫道:“小丫头,瞪什么瞪?真以为老头子不敢揍你小屁股?”朱熔泪自狄冲霄身后探出头,委委屈屈地道:“楚老头,你凶什么嘛,我就是来玩的,师傅那里该和你说过的,作为交换,楚家亲戚今年的避火符全都免掉了。”众人齐看楚飞,皆是心道小妖女能来这胡闹,果然是有这老头在其中做鬼。楚飞扬浑不在意,身形微一闪动已是将朱熔泪抓到身边,上下打量,不由得哈哈大笑,果然是女大十八变,比起两年前随朱红羽大闹嘉达岭那会更标致五分了。狄冲霄被楚飞扬笑得摸不着头脑,更对他眼中长辈看晚辈的怪异神色疑惑不解,走到近前,试探地道:“楚爷爷,泪儿不会是你被四圣会抢走的孙女吧?”楚飞扬瞪起老眼道:“胡扯淡,给夜麒麟天作胆也不敢动老夫家人。当年他不过是四堂居末的玄武堂主,老楚我,是四圣会副会主,兼掌白虎堂,若非会主莫明失踪,四圣会闹了内乱,哪轮到他来当这个会主,还算他有良心,很多事依旧是按着会主的规据在做,否则老楚早就去找他算账了。”狄冲霄傻笑以对,难怪总觉着此老与山白虎有种相同的气质,敢怪他连老婆也是打上门抢来的,原来他是四圣会光明时代的白虎堂主来着。既然楚飞扬自己露底了,司恒宇也就没了顾忌,抚须笑道:“那是,直到现在,只要楚老不点头,四圣会副会主的位置就是夜麒麟也没法重新任命。”言下之意,此老从没声明脱离四圣会,依然是四圣会中仅次于会主的第二人,强横如夜麒麟也只能采取从不提及的办法回避这一事实。如此明说,既是好心缓解气氛,也是借韩程万小小打击一下韩家,概因若是四圣会要刺杀皇帝,那这一屋子的人就都可算是同谋了。云逸看向老皇帝,道:“老夫也是四圣会的老相识,四堂中唯有朱雀堂极是特殊,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明来明往,如火一般。这小丫头我保了,程万,带人出去吧。”惶恐不安的韩程万其实有听长辈隐约提起过楚飞扬的来历,可刚刚兴奋之下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闻言如逢大赦,灰溜溜地带着其余人去邻屋继续联战公正的使命。老皇帝笑道:“云老哥,你就是心太善,万事都要给人留面子,当年我还是皇子时就替父皇执掌国政,可愣是被大道大哥哄得昏头转向,陪着他打生打死不说还要跑腿打杂,会不知道四圣会的事?官老二,别抱脑袋了,地上没缝给你钻,问问你宝贝孙女婿这是来干什么。”心中轻叹天妒英才,若非官大哥早逝,大华现在必该是另一番局面。官家家主官大义自觉丢人丢到家了,火气上冲,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喝道:“冲霄,疯丫头让你干什么来了。”“双妍听说楚爷爷们要来观战,就让我来了。”狄冲霄对未来爷爷的话隐意是心领神会,打死也不承认是来胖揍公正团的,可一时间又想不出合适借口,便模棱两可起来。厉凤鸣轻哼:“少打马虎眼,让你来做什么?总不成是让你来当护卫的吧。”“这个,其实,那个,”狄冲霄犯愁间想起树祖乾坤盒,心下顿时有了主意,用力清下嗓子,道:“厉伯母,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我不太好意说出口,疯婆娘说比起打赢对手,还是为贵客们制造一些惊喜更有趣些。这不,小子领命之后就一气奔来了。”一位老人开腔了,赤面紫发,抚须道:“你们听听这口气,前后七八重防御,他一气就奔来了。狄总巡,你说的惊喜不会是就想和我们这些老头子开开玩笑吧?”官大义拉过狄冲霄,道:“冲霄,这位是神隐长老堂三长老,兼掌神隐总辖,聂若尘,聂老。”狄冲霄听得此老就是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隐第三人,忙上前道:“聂爷爷好,小子自入镇国三组以来一直就想着聂总辖会是个什么威风样貌,今天一见,心里终于明白百闻不如一见这词就是为爷爷量身定制的。这可不是小子拍您马屁,论勇猛豪迈您差楚爷爷多多,论淡泊飘逸您没法和云爷爷比,可说到刚毅威严,两位爷爷加一起也比不上您,不管多皮实的小子见了您都会肃然起敬,恭听教导。”聂若尘听得是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可也是打心眼里万分舒泰,顿觉没见过面的胡闹小子顺眼多多。要知此老也是世间少有的强者,论实力、论王者气魄,自认比不了楚老哥、云老哥,可说到培育后进英才,还真是前两位加一起也比不上他。官大义面黑依旧,冷着声为狄冲霄一一介绍在座老人家都是哪号人物,心中却是偷笑原来老聂也是个爱听好话的主。等到狄冲霄在屋内转完一圈,老皇帝对众人道:“这小子表演喷屁飞人那会,你们也都看到了,内行不说外行话,胡闹归胡闹,可那神技的修行难度最少也要是灵品。别的先不说,稍有不慎,不是强猛气灵将内腑穿得千疮百孔,就是火灵内袭,彻底将人烧成灰。既然这小子跑来了,我看不如就让他再表演一回,我们这些老人家也好揣摩揣摩。”狄冲霄听得这句就明白以往小瞧皇帝老爷子了,绝非一般纯靠血脉登上皇座的皇子,实力不在自己之下,难怪能和这么多实力超卓的老人家交情莫逆。正待推辞相当不雅的菊花飞行**时,狄冲霄听得一个极是慈和的声音,脑中霎时嗡作一团,因两世魂聚而来、深受圣多情与梅运封禁的三兄弟游记浮上心海,一些隐秘章节就此解禁,在心田一页页翻过。“瞧瞧你们,加起来两三千岁都有,还抱成团寻一个孩子开心。他就是来找联战公正团的麻烦又怎么了?规则上只说偷袭判负没说不允许嘛。天岳,飞扬老哥哥,你们这些怪老头又有哪个是按常理出牌的正常人?亏得有脸要求孩子们正经做人。”皇后惠慈自隔邻屋来到门口,笑得极是温和。被老妻点名教训的大华皇帝华天岳与楚飞扬相视一笑,得,既然她来了,那小子算是逃过一劫了。云逸道:“定是程万那笨球惊动老妹子了,狄小子,愣着做什么,没见着老人家身体不好?赶紧扶一下。”狄冲霄僵直转身,盯着声音的主人,体内隐蕴的归属于二哥梅运的天地灵源令他感到自己化身成那位为了绝症孙女健康着想狠心离家远去的悲苦爷爷,灼热眼泪不禁在眼框里往来流动,梅家曾经的往事化作一幕幕幻像于脑中重现,对面妇人虽是老了,可慈和神韵与年轻时毫无二致,天怜可见,梅二哥至死也在思念的孙女梅慧慈居然还活着。梅惠慈也是发起愣来,尽管是第一次见面,可不知为什么,怎么看狄冲霄怎么亲切,这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怪异感觉实是生平仅有。老皇帝华天岳发觉气氛不对,心下一震,急道:“慧慈,身子骨又不舒服了?”“没事,休息一会好多了。天岳,那孩子,唉,这感觉我说不上来,总之很亲切,也令我好像想起什么,却又模糊不清。好孩子,别哭,有奶奶在,那些坏老头不敢欺负你。”梅慧慈走到狄冲霄前面仔细打量,可没能找到答案,依然是那种无法言喻的怪异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