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刚二十岁的郑退辽,一言一行皆合军人标准,没做过违纪之事,这么一员端方正直、有勇有谋的小将怎么会背上“叛逃卖国”之罪呢?
更想不通程浩风怎么不赶快出面解释,让郑退辽秘密出关是为了帮葩媞复国,是延续满剌加与法朝友好邦交的事?
脑海里乱得像浆糊,心头突生警兆,近处有血腥拼杀之事!
毒辣的日头下,金照银枪闪着寒光横扫而出,横扫出的弧面攻击范围广,劲风卷起黄沙像沙海中翻起个大浪头。
沙浪滚滚,朝那些手持短刀的斗笠人扑去,他们不是被劈头盖脸砸得晕乎了,就是被迷了眼睛。
他们没了攻击力,郑退辽也不恋战,因横扫扬沙的杀伤面广,力度却不大,得趁机赶紧逃走。
白袍早已成了黄中带黑的污浊之色,银盔不知掉落在了何处,银甲也已断得东一片西一片破破烂烂挂在身上。
他不停打斗,不停逃跑,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从鹏程万里的军中新锐变成了人人喊打得过街老鼠?
身上的伤口在渗血,可早麻木的他感觉不到疼,他很想喝几口清水,再躺下来歇歇,可他必须得不停向前。
他心底给自己鼓劲儿:郑退辽挺住,你不能死!你死了,你们父子含冤莫白,死了也受人唾弃!军人,要死在战场上……
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郑退辽觉得自己走了千山万水,其实只有短短半里,追杀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追上去了!
这些追杀者用的是刀刃薄而锋利的短刀,适于近距离搏杀,军中不用这种武器,这些短刀斗笠人是杀手!
冰冷的窄窄刀面映出郑退辽绝望而不甘的面容,风干的血痂在脸上勾勒出悲壮苍凉图画!
烈日、黄沙、灰蒙蒙的天空下青色身影闪过,一刹那,时光凝固,风也静止!
所有的短刀斗笠人被一道闪电似的剑光刺中,从马上摔下,鲜血流出不多,甚至还有人撑着一口气想看看取他们性命的人是谁……
没能看清,不甘心地咽气。
一身淡青色道袍的胡仙仙,用雾隐无隙网兜住半昏迷的郑退辽朝泰兴府飞去。
到了泰兴,隐身去与岑载道相见,岑载道帮郑退辽清理包扎好伤口,容他们休整一下,又说高有全即住启瑞宫旁,不安全。他引荐他们去圆明观,他师兄皮专道之处。
圆明观属陵州,离此不远,胡仙仙带郑退辽去请皮专道安置。
郑退辽苏醒后,要面见皇帝陈述冤情,胡仙仙劝他且冷静下来,一边养伤一边等待机会。
离开圆明观返京之时,胡仙仙朝家的方向遥望,愿家人安康,若是自己惹祸,也不要如郑天霸这般牵连家人。
四月十九深夜回到京城,刚一进仙缘圃,杭无一就说郑天霸已经被斩了!
胡仙仙立即飞身出门,前往天牢问郑天霸之事为何还没过堂审问就被斩,小吏们都说奉命行事,请她不要为难。
她又去质问刑部左侍郎郭别斋,刑部右侍郎卓鹊村,他们都说他们也不弄明白案情。
再去质问刑部尚书车驰,答复她说,郑天霸之案属军中大事,他只是配合办案,没有处决权。
只能去找雷狂问了,为什么不保下郑天霸,保不了也得拖延行刑时间啊!
郑天霸死了,郑退辽叛逃罪名更难洗,如此发展下去,当年接受招安的蟠龙寨匪兵和镇压藩王叛乱临时收的痞子兵可能全被诛杀!
“是不是国家有难之时需要他们,就让他们去拼命?如今内乱已平,外患变少,又在军中掌稳权柄了,就嫌他们碍眼?借着几个败类闹事的机会,要把出身不好的将士一网打尽?”很尊敬雷狂,但即便如此,胡仙仙还是忍不住朝他冷声斥问。
雷狂叹着气,摇着头说:“不是我不想保他们,是皇上亲自派了人前去动手,我们根本来不及……”
他话还没说完,胡仙仙已飞往宫中。
“你到底用什么理由去杀的郑天霸?”胡仙仙直闯御书房,“你给他安天大的罪名,我也要找证据给他洗冤!”
韩泽熙挥手让冲过来的侍卫都退下,挺平和地让胡仙仙坐下,向她挤出个阴诡笑容,"朕杀一个对朝廷心怀怨怼、妄图挑起军中内乱的人需要理由吗?"
问过之后,不待胡仙仙开口,飞快自问自答:"无需理由。朕杀他,无需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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