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1 / 2)

崔迢看向裴十三,裴十三正脱鞋烤脚,斜睨了眼,浅笑道:“崔六那个人你还不知道?谋定而后动。如今他入中书,官居五品,必然是催你们回去的。”

崔迢看刘沁,刘沁仍蒙在这突然一击当中,茫然地看向他。

“裴兄,你怎来了雁门关?”崔迢叹了口气,将这个问题甩丢脑后,与裴十三闲聊起来。

裴氏与崔氏是姻亲,但两人年纪相仿,崔迢不确定谁大些。与他也不熟稔,便没有称他为表兄,仅以通称呼之。

当然,也有恼他平白说崔六、刘沁八卦的事。所谓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崔六就算答应了,此事也还有转圜的余地,哪里要他现在就捅出来!

“我就是个没根的浮萍,走哪算哪,倒下了,青草黄土,就是我的家!”

“裴兄这几年去了哪些地方?如今又打算去哪里?”

“剑南,黔中,江南西,淮南,河南,河北,我听说契丹部耶律阿保机十分了得,正横扫诸部,民心归附,想去看看。”

崔迢听后,良久没有说话。这些日子,他扮作离散猎人,远远观察过契丹部族:牧人劳作有序,生活丰稔,与大唐这边,截然不同。

不过,这只是指当地部族,若是被强掳过去的唐朝百姓,为奴为隶,生活不堪艰苦。

“裴兄是要学那韩延徽,为外族参谋?”

裴十三笑而不语。

看他神情,十分不屑。所谓“看看”,只怕另有所图。

“裴兄,耶律阿保机此人武功高强,盖世无双,你莫要以身犯险。”

裴十三愣住了,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脚暖和了一点,他拿起鞋子翻开,烤里面。积雪盈尺,难以走马,涉雪时,雪水倒灌,皮靴内湿漉漉的,冻出许多的冰渣子,这会子在火边烤着,化作水,滴答滴答地直往外流。

“有一炉火,真是幸福啊!想我大唐,端居中原繁茂之地,乃礼仪文明之邦。太宗在时,百姓夜不闭户,人民殷富,不知饥为何物!兵势雄健,席卷寰宇,兵锋不致,万国来朝。”

裴十三说着说着哽咽起来,继而抹面大泣。

崔迢默默朝炉子里添了把柴,面色渐渐冷凝,没有则声。刘沁别过脸去,亦捧面抽泣不止。

他们很不幸,没能亲眼看见当年盛世,但当年种种,却无一没有听闻。可如今,只要睁开眼看看,十室九空,民死沃野,田地不耕,水泊无渔,山林无柴。中央失道,藩镇割据,成日交伐,旦夕之间,陨命者成千上万。

“比起刺杀耶律,韩延辉之流,我们或许还能做点别的。”良久,崔迢轻声叹了句,细若蚊蝇。

裴十三犹豫。

他从长安出发,西下两川,横涉黔中、两湖,再到广陵,及至河北三镇,王建(掌两川)、杨行密(掌江淮一带),钱镠(掌苏杭一带),王处存(义武节度使)之流,倒能注重农桑,励精图治,给属地百姓以小安,而博陵、成德、汴州、太原等地,民生凋敝,尤为厉害。

昭宗掌政已有三年,朝廷衰颓,愈演愈烈,唐德将亡,不可逆转。可这天下,却无英主降世,反而北边强敌,出了个不世之才,再过些年头,中原百姓之命运,不堪设想。

于是,他方有刺杀之谋。以他一身受戮,若能缓千万人苦痛,他甘之如饴。

“自陈胜举竿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豪杰出沟壑,谁都可以嘶吼一嗓子。可,崔兄,你我乃文人,运筹帷幄尚不知可否,真要上阵,普通士卒可以应对一二,若是一方猛将,只怕立斩我二人。”

空空和余翁端着锅子进来,裴十三将靴子翻转过来,套上。当即移步到桌边:“我可饿死了,数十日都没吃过热食了!”

“阿沁,你去叫崔迢下来,也看看任七醒了没,醒了一同叫下来。”

“好的。”

崔迢不吩咐空空去,而指派她,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刘沁觉得脸热,忙低头跑向楼上。

她先去了任七房间,任七睁着两只眼睛盯着帐顶,面色酡红,神色迷茫,看不出是醒着还是醉了。

“任七郎?”

刘沁小声呼了句,任七眼珠下移,木然看向她,呆呆地叹了句:

“你和你阿姊一点儿也不像!”

“阿姊类母,我肖父,自然不像。”刘沁随口答道,继而问,“裴十三郎来了,你可要下去见见?”

最新小说: 爱意随季动 玉暖生香 庶女撩人,诱得病娇王爷面红耳赤 草芥王妃 敬夫人一杯绿茶 九如颂 大魏青瑶传 言憾 陌上嬉笑且寻歌 绣鸾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