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几匹布,一路询问,她找到了老郭家里。
这是一间独立的四合院,虽然只有一进,也不高敞,但里土砖墙面和地板都十干净,一应物什摆得井井有条,显得很温馨。
小曼和一个老妪在檐下做针线,老郭在院子里劈柴,刘沁敲门进去,笑着与他们打招呼,顺手将布匹送出去。
与老妪唠叨了些家常,刘沁起身告辞,临出门时,叫过老郭来问。
“哎——,”老郭未言先是一声沉叹,刘沁的心顿时紧了。
“大师在河阳伤了内腑,伤未好,翻山赶路时偏生又遇着下雨,着了寒气,还未下山,就病倒了。后来在山脚下休息了阵,倒也慢慢调理过来了,只是从此添了夜咳的毛病,若是遇到天冷,就更加严重了。”
“所以在河东军营时,师傅他是因为旧疾复发,所以整个冬天都不敢出门?”
“是的。”
老郭说着,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所以,在太行山采药的时候,根本就不是累出病来,而是病根一直在。
所以,从太行山到杭州,再从杭州到博陵,这一路上,他极少说话,常常一人独处,是怕她看出端倪,愧疚不安?
刘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回来后一直坐在窗下,茫然无措,不能决断。
为了报恩,这两年多时间里,风里雨里,他从未犹豫退缩,埋怨一声幸苦。他是刘沁的师傅,在她失去所有家人后,竭力撑起一方天空,庇佑她的人。
此生此世,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能背弃他。
可如今,她若是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悟,了悟必然会跟她走,从此栉风沐雨,不得歇息,她不敢想象,后果会怎样。
可若是不告而别,这辈子,她都将良心不安,辗转不能眠。
这一坐,就是整整一个晚上,待崔邃透过窗户,探手敲她脑袋时,她仍左右为难,不能决断。
“发什么呆啊,再不走,要迟到了!”崔邃催促。
“去哪?”刘沁茫然。
崔邃顿时就沉了脸,咬牙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有。去,去上学。”
崔邃却不肯动了,杵在那里,神色阴郁。
“怎么了?”刘沁回身问。
“换衣服,拿书袋。”
刘沁这才注意到自己仍穿着昨日那套襕衫,褶皱还有汗味,手里还什么都没拿。她面无表情,进屋换衣服,拿书袋。
做好这些,再出来后,崔邃却还是不动,斜倚在窗柩上,垂着眼睫,一脸肃然,不知在想什么。
“还有何事?”刘沁微皱眉头,不耐烦了。
“算了,不去了。”
崔邃径直进了屋,坐在窗下,不似开玩笑的样子。
“为什么啊?”
刘沁不解,不知他这又发什么疯。按计划,明天要走。今日旷课,岂不是横生枝节,徒惹事端!
崔邃在屋内头也不抬,冷冷道:“你抄经书了吗?”
刘沁扶额,她完全忘了这件事。裴先生向来严厉,她可不敢空手而去,被罚是小事,当着所有同窗的面训斥她一顿,她简直不要活了。
“那,你帮我请个病假吧。”
“不行,你生病了,我得照顾你。”
“我又不是真病。”
“你是。”
“能好好说话吗?”
“是你不好说话,我何曾不好说话?”
刘沁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不留神,竟然被转着弯责备了!
崔邃抿着嘴,一脸肃然。良久,方稍稍松了神色,问:“能好好说话吗?”
“能,能,能!”刘沁受不了他这高压,放弃抵抗了。这家伙,只怕死的也能让他说是活的,还没人不信!
“昨夜为何不眠?”
“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刘沁不想和他争辩,可他这开口就审问,是好说话的样子?
“你我即将相依为命,同仇敌忾守望相助,若是连最起码的信任也没有,能谋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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