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你。”我从领口中掏出了瑞贝的那个十字架，递给了崔西。这个东西十分奇怪，其中加持的神圣法术让弗拉德无法触碰，但是明明瑞贝就是用这个十字架召唤出了那么多融合的恶魔的。以防万一，我就贴身携带，好像也没有对我的身体产生什么损害。
崔西隔着方桌接过，捧在手心仔细打量着：“这是什么，魂器[1]吗？”
“想什么呢。你知道美第奇吗？”我看着崔西仔细地描摹着那十字架上精巧的雕刻，想必她也觉得这十字架异常完美，不像是平凡事物。
她抬起头，感到很疑惑，先看了看弗拉徳，又问我道：“听说过，文艺复兴时期很重要的推进者，怎么了？”
“不是，你知道美第奇曾经和海辛一样，以及没落的康斯坦丁，合起来是三大家族吗？”我指了指那个十字架：“这是他们家族传承的宝物，也许就像是我们家的静思之刃那样——他们还没有把那把刀交给你吗？”
崔西摇头道：“没有，爸爸仍然是对外宣称的族长，我只是代理他处理各种事项。不过我倒是真的没有听说过三大家族的详细事迹。”
我与弗拉徳对视一眼，将我调查到的关于瑞贝和美第奇家族的事告诉了崔西。
正好点好的食物被端上来了，崔西用勺子搅拌着她的鱼香肉丝盖饭，皱眉道：“崔斯你的意思是，这个十字架——也就是美第奇家的宝物——其实是可以让人类与恶魔同调共生的一种媒介吗？”
“反正我的对战体验是这样的。”正置与倒置的十字架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差异，让我又想起来了我小时候就爬在心里的一个虫：万一神其实只是最高级的恶魔呢？所以他的话语他的符号都可以对下面的恶魔起到威慑和惩戒作用。
崔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要不然，我把它带回去，让弗兰叔叔检查一下吧。”
“不要。”我想起瑞贝锁骨下的那个记号，那个分明与我相差无几的人造人的记号，让弗兰肯斯坦这个我一直无条件信赖的形象身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为什么？”崔西显然十分不解。
“……”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因为这样的事去怀疑弗兰肯斯坦。他是初代族长范·海辛的挚友，几百年来一直为家族出力，也是我们老爸的好友；虽然他平时流氓了一些，但应该不至于做出对立面的事吧。我还是将十字架收进了领口。
弗拉徳伸出手指挑了挑我的筷子，示意我该吃饭了。而他则缓缓地对崔西说：“既然长辈们，不想让你们知道，五十年前的事，就暂时不要对他们提起，相关的线索了……”
“哇，有点酷噢，越来越想知道他们不让我们知道过去事情的原因了，居然还特意改变了符文的制式——弗拉你一定知道很多内情吧，傻子崔斯怎么没想到直接问你？”崔西咽下一口，就趴着弗拉徳旁边，抬起眼看着他。
“你有完没完啊！好好吃饭。”我趁机尝了尝她碗里的是什么味道。
弗拉徳有些无奈地一笑：“我是散人……接触不到猎人家族的内情……”
“说起来，崔西你去教会询问的时候，遇见过一个长得看起来就不像神父的神父吗？”我还是有点在意约瑟芬有没有发觉崔西的身份的。她与我长相虽然不能说十分相似，但是一看就能知道是亲兄妹。
崔西不甘示弱地挖了一勺我的麻婆豆腐盖饭：“没有吧？我去的时候，那里的神职人员告诉我，主执事的神父在处理现场——哇，好辣好辣！”
弗拉徳将自己的凉水推给了崔西：“约瑟芬，看起来无暇他顾呢……”
“说起来，崔西你现在的行程安排还挺自由的吗，还有时间在我们这里逗留这么久？”我想起崔西现在应该很忙。
崔西喝了一大口凉水，微微喘气，缓了缓道：“我当然是偷偷跑出来的，虽然现在他们肯定已经知道我溜出来了……但也没办法呀！就算世界上那么多人都认为你已经死了，那群老家伙应该都不会相信的，我总觉得是他们的阴谋。所以，他们肯定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嗯，她倒是一向聪明得过头。
她当然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于是继续道：“不过，也就是绕了点路罢了。我此行还是因为C国那边出了些事。”
“他们能有什么事，东方的猎人都自成一派的，明明和我们都不是一个体系吧？”
崔西点点头：“是这样说的没错，但是事实上，他们的派系和家族体系比我们的历史还要久远。但是最近，有一家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我看崔西可能不习惯这里的口味，就为她点了一碗冰粉。我感到有些奇怪：“那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还要让你专门去一趟？”
“我也是处理代理的事务之后才知道的，原来我们与那个家族一直有联系，并且私底下也会有互助。只不过由于体系不同，不会经常在明面上交往罢了。”崔西语气一转，“可是，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家族在给我们发出了某种求救信号之后就再也没有回音了。而那种信号，与你给我这边的反馈差不多，并没有携带太多东方的恶魔的气息，反倒是有很多熟悉的味道，不过……”
崔西沉吟片刻，皱着眉说：“我突然想起你说的缝合怪的事，现在想想，那些气息好像也有某种混合的感觉……”
这时，服务员小姐端来了我后来加点的冰粉，我接过来递给了崔西和弗拉徳。弗拉徳搭着我的手，隔着皮肤传来有些低的体温。“有……那个家族，更详细的信息吗？”
崔西用白瓷勺子在碗里搅和得当啷响，她拿出了自己的记事本：“当然有了，以防万一，我提前查好了资料的——姓氏为陈，在C国业内并不算是很有名气的猎人家族，但是却似乎受到我们很长时间的资助——而且他们不管自己叫猎人，而是叫做……”
她吸溜了一口，转了转眼睛，吐出一个中文词汇：“驱魔师。”
姓陈？
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弗拉徳，他也正巧看向了我。仿佛是确认了彼此眼神中的意图一样，我觉得他一定也想到了我和他多次提及的那个孩子陈烨。
那个同样拥有金色双眸、与弗拉徳长相有七分相似却有着东方面孔的黑发男孩。
这会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