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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介意(1 / 2)

一天两天,还是只过了几个时辰?卫子夫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恍惚中好像被人灌了不少药,又睡了很久,才勉强有了精神,张口说话也有了些声音,清醒后越发迫不及待想知道外面情况。但看着瑕心和景福忙前忙后的端茶递水,却躲躲闪闪不敢看人眼睛,攸宁又不出现,卫子夫越发沉不住气了,拍着床边怒道:“早知道晚知道,都是要知道的,后来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还不快说!”

景福护着瑕心,抢着说:“皇后息怒,医官说您这肺受了损伤,暑热之下,没有发高热已经是奇迹,实在不宜劳累,攸宁姐姐说让我们好好服侍您休息,一切有她和计蕊姑姑。”

“咳咳!”卫子夫气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什么服侍?再不说,就都没机会服侍了!哪来给我回哪儿去!”

“母后!”言笑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门口喊她:“母后!是我不让她们说的,因为有些事,我想亲自告诉你。”

卫子夫心中一沉,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嘴唇都有些抖了:“你…舅母呢?还在…”

言笑轻叹一声,对景福和瑕心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母后单独聊一会儿。”

“诺”瑕心比景福还要磨蹭,一脸担心的往外小步小步挪着走,景福见言笑母女两个有私房话要说,很有眼色的拽了拽瑕心,两个人就乖乖的立在门口。

言笑沾湿了帕子,给卫子夫擦着脖颈处的细汗,等到众人都出去了,才低头轻声道:“母后,你…问哪个舅母?”

卫子夫看着她修长的脖颈,在低头的瞬间,垂下一串上好的红珊瑚项链,微微晃动间,竟有些许的重影,脑子嗡的一声就听不见了声响。

终究…自己还是没做到两全…

卫子夫抓上她的肩膀,急道:“月皎…人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母后你别着急,你这样,我...我...我是有理由的,你怎么就不讲道理呢。”

卫子夫看着言笑吞吞吐吐的,越发着急,肺里深深的呕出一连串的咳嗽,:“讲道理是吧?好,我还不至于连个真相都听不得,说吧。”

“母后,现在未央宫都知道是您亲自求父皇,给平阳公主和卫大将军赐婚!只是念言思公主身体不适,前朝战事未平,皇后分身乏术,婚姻事务一切等公主发话,再着少府筹办,颜八子协理。”

怎么又关颜八子的事情?“颜八子?为什么是她?”

言笑道:“隆虑姑姑为了喜上加喜,给表弟求娶了颜八子的女儿,言慧这下可是有着落了,将来也用不着您管,哦!对了,还有言瑾,盖侯夫人也凑趣提了提,虽然还没定下来,但是我看十有八九了,您看几个小妹妹都开始议亲了,要不也给言欢和言乐找找合适的人家吧!我们来个锦上添花,百喜临门怎么样?”

越说越兴奋,言笑甚至忽略了卫子夫沉痛的目光,自顾自的畅想着母后肯定高兴坏了,这么多喜事要忙,应该也不会想不通的非要拒绝平阳公主嫁给舅舅了!

但是她脸上笑容越明媚一分,卫子夫心中就刀割一寸,她渐渐明白这些都是平阳公主拉拢的人,自己竟然还天真的要她多走动,还要再怎么走动啊!所有人都跟她有联系,只是没告诉自己而已,真是幼稚可笑啊!未央宫都是她的了,再加一个卫青,这对她才叫锦上添花吧?

夫君给她,弟弟给她,后宫也给她,什么都不要了,但是“那…你舅母呢?”

“月皎舅母吗?她在外面等你…说…”言笑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肩头一松,再抬头整个人都僵愣在了原地,“母后,你...哭了?我头一次看你哭…为了舅母吗?只是多了一个舅母,很严重吗?”

卫子夫仰头看向自己的女儿,眼泪成串的落入鬓角,悲从中来,万念俱灰,这就是她苦心经营的家吗?这就是她爱着的夫君和子女!

多一个…很严重吗?

是,对于公主来说,一点都不严重!共享夫婿的不是她们,轻易改变她人命运的也不是她们,反而对她们来说,是替其他人选择了更好的一条路!是喜,是锦上添花!她们满意了吧?!

卫子夫闭了闭眼睛,睫毛像是误入冬天受惊的蝴蝶一般,微微颤抖,然后一点点的放弃挣扎,陷入死寂,喉头滚动半天,整个人似乎是被抽干了力气,精气神肉眼可见的灰败下去。

就是误入寒冬的鲜花,也没有枯萎得如此迅速,言笑头一次见到这样迅速凋落的场面,只觉得母亲身体内的生命力就像是吹散一阵烟般,散得迅速又飘袅,不由得小心翼翼放轻声音,握上卫子夫的手,惶恐的问道:“母后?你怎么了?你别这样,我害怕,总有一天您得谢谢父皇,其实父皇...其实是想保护…”

“出去!”卫子夫一个字都不想听。

言笑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是卫子夫那样崩溃的神色吓呆了她,只好放下东西往外走,

“等等....”卫子夫猛然想起一件事,喊住她:“外面热,叫你…叫月皎进来吧…”

“诺...”

正在外面石桌上笔直坐着的月皎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还对言笑一如既往的温柔慈爱,“公主照顾这么久,辛苦了,皇后可醒了?”

言笑对这样的客气疏离很不适应,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但已经如此,也想不出什么缓和的办法,只能客气的行礼道:“是,舅母,母后在等你。”

月皎听到舅母这个称呼的时候,明显眼神黯淡了一下,但也没有维持多久,就笑着看向她,故意忽视了她想要说些什么的尴尬神情,这种要说不说,躲躲闪闪的目光,她以后估计要经常面对了,又何必在意是谁先开始的呢?随意又自然的说道:“舅母就算了,卫长公主...还是换个称呼吧!”

推开门,屋里是开窗也散不掉的药味,比院子里的味道要浓重很多,还混着暑日里的湿热气息,让人一呼吸就有种要中暑的感觉。月皎走进内室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刚刚从塌上挣扎起身的卫子夫,不过几天没见,长长的秀发披散开竟似一匹绸缎轻轻巧巧就能把她包裹起来,也不知道是瘦了多少......

卫子夫靠在床上,看着月皎娉婷袅娜的站在不远处,心中一阵哽咽,几次欲张口都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觉得肺里空气越发稀薄,不得不大口的喘气,气息一乱,眼泪紧跟着就落了下来。这一刻,如果可以,卫子夫甚至想若是当初在雍山上,自己死了是不是会更好些,这样自己就不会把月皎折腾成一无所有了,更不会面对如今这样的状况。

周围人静悄悄的退下,月皎一步一步的迈向床榻,贴边坐下,看着卫子夫眼窝发黑的样子,心中越发酸楚,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道:“子夫,别难过。”

“我...”卫子夫哭得更凶了,天呐!她到底是怎么搞的,这是她的姐妹啊!是她最最亲近的弟媳妇啊!她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她落到这般孤家寡人的地步,让她这十多年的经营瞬间化为乌有,还要反过来安慰她别难过,她怎么能难过,她连难过都不配!!怎么还有脸在她面前哭,真正应该哭的是她吧?越是这样想,卫子夫哭得越发不能自抑。

月皎看着卫子夫低头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竟然忽的笑出声来,“子夫,你这是干什么?我们说点开心的吧!嗯...你还记得小时候吗?当初平阳公主给我们交罚金的时候,曾经问过我们一个问题。”

“不记得了。”

“想公主问我们要将来的夫婿是什么样子的?你还记得吗?当时小锦说,她希望将来嫁个英武不凡快意江湖的人!梦知说,她只想未来夫君不要干扰她下厨,凭什么歌女就不能烟熏火燎的围着灶台转呢?实在不行,她就去当个菜馆的老板娘,不嫁人了。可愿望毕竟是愿望,只配用来想想的,现在大家都没有实现愿望,其实...也都挺可怜的。”

月皎偏头望向子夫,几分释然的笑意却带着十分的寒凉沧桑,有起有落,理之自然,她其实什么都懂,四个人如今都是幸福美满,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就落在她们身上呢?将来肯定有不少磕磕绊绊要走,只是没想到她不幸的成为了头一个要走向失望和无奈,头一个要经历这些的人,木已成舟,如今她只希望,自己也是最后一个!

月皎继续说:“她们两个本就出身好,有这种想法不足为奇,倒是我们两个...我当时没有愿望,说听公主吩咐,毕竟被摆布的人生有愿望又如何呢?可我好喜欢你的愿望,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吗?你说,希望你可以将来的夫君是个可以被你改变的人,最起码要有一点你卫子夫的影子,将来走出去若是有一番作为,也算你见识过天涯海角了!”

“所以...你看你其实...并不怎么了解我,对不对?”

卫子夫并不明白她说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梦想,现在提梦想还有用吗?对了!“卫青呢?他为什么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以为,是你同意了的。”

“他以为…”卫子夫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两遍,“是陛下告诉卫青一切都是我所请吗?”

所以他就为了自己,没有出言说任何反对意见吗?他...这么听自己的话吗?

“也是我不让他说的!”月皎躲开她探寻的目光,尽量平稳的回答她。

这一切都是真的还是假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局已定,她来收尾,有些话,再不说出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床榻的丝帛被月皎悄悄揉进手心,转瞬又继续自顾自的说,“子夫,我不是你,你不是我!你也不能明白我的梦想和愿望,为了将军,我可以卑微入尘埃,我可以悄无声息居身后,我也可以让出一切做妾室,我…我唯一的愿望就是陪着他,只要能陪着他,怎么都好!”

卫子夫有些不明白她,不知所措的回答道:“可你…本不是妾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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