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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垂危(1 / 2)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骑马跟着刘彻的侍卫堪堪来得及拔出剑,唯一离得最近的姜叹本应是反应最快的,却因心情低落,垂首立于一旁,注意力分散,也没有来得及护卫。等姜叹下意识伸手去推刘彻和卫子夫的时候,已经抓了个空,两人狠狠的跌落在了蒙着薄霜的崎岖山路上。

“陛下!”

“护驾!!快来人!”

“陛下!!陛下怎么样?”

“有刺客!!林中有弓箭手!!”

“找马车隐蔽!”

一群人呼啦啦的围上来,虽然慌乱却极为有序,近处两人去拉马车挡在刘彻身旁,剩下的人半圆散开挡在另一边。离得远的迅速分成两队,一队飞速靠近过来,另一队打马疾驰冲进森林,举弓就往已暴露的刺客处射去,一时间,杀喊震天!!

姜叹和贴身的侍卫急急的想伸手去扶两人坐起,却被刘彻几声怒吼钉在原地,“都别动!别碰我!”

“别碰朕!!”

贴身侍卫心中着急,哪里管得了许多,伸手想把卫子夫拉开,他并不知道那是皇后,帽檐低垂快把脸都盖上了,所以甚至不知道是个女子,只以为是个普通的瘦小侍卫。即使被吼,手下也不停,岂料刚扶上那小侍卫的肩膀想把他拽开一点,就被刘彻给了一拳,跌坐旁边。

刘彻左手紧紧攥着卫子夫的披风,手指虽有些僵麻却仍能清晰的触摸到箭杆,他知道箭已经深深的没入卫子夫的身体了。手肘磕在尖锐的石头上,却依然强撑起来一个小空间,生怕因为晃动或者滚落,箭矢再移了位,所以他不敢动!

所以在护卫他的侍卫不听话的来撕扯时,红了眼睛,右手狠狠给了一拳推开后,也顾不得看其他的,反手把卫子夫拢进了怀里。

姜叹跪在卫子夫旁边,很清晰的看到了箭矢在外面的长度,心中也漏跳了好几拍,出口的话都哆嗦了,“......陛...陛下...下?是伤到哪里了吗!!”

“没看到她受伤了吗!!!暂时先别动!”

连抬眼去看刘彻的意思都没有,姜叹就伸手想把卫子夫抱过来,“把四...把她给臣吧!这样在地上不好处理!”

贴身侍卫不知道这是谁,可姜叹知道,这可是皇后啊!!刚刚还兴致勃勃给自己赐字,笑语嫣然奔向陛下的皇后!从长安一路过来都没事,却在他眼皮底下中箭了!他可真够没用的...

“是啊陛下!臣先带您离开,这位小兄弟就交给姜中尉处理吧!”贴身侍卫冷静下来也不胡乱上手了,本以为是陛下有什么骨折的地方不宜挪动。但听到姜叹这么说才反应过来,心中感动不已,原来陛下是念着救驾有功的小兄弟才不肯离开。

刘彻拦着卫子夫的手,半分都没松,还恶狠狠的瞪上了姜叹,就像是狼在受伤时,依然鲜血淋漓护食的样子,迸发出来的杀气和狠戾,生生让姜叹抱卫子夫过来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都闭嘴!离朕远一点!再碰伤了她,朕要你们的命!”

贴身护卫就是再感动,也急了,“陛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只是来山脚这边遛马,没有带太多的人!”

呼呼的跑过来一个将士,边射箭边退,大声喊着“姜中尉!出去报信的人都被阻了!对方来势汹汹,恐怕要顶不住了,赶紧带着陛下走吧!”

“走啊!”卫子夫早就疼得说不出话来了,被刘彻和侍卫扯来扯去,只觉得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远处不断有箭矢射过来,虽然刘彻身边都是精锐,但摆明了对方也占据了地势的上风,而且准备周全,实在是伤亡惨重!卫子夫用力偏头去看周围的情况,虽然看不太清,但是身着铠甲的人越来越少,地上还有受伤的马匹在嘶鸣!!

右手蹭掉了一块皮,又是灰又是血,轻轻拽上刘彻的领口,牙齿磕磕绊绊得抖个不停,双眸奋力睁开,依然温柔坚定的看着他,用自认为最大的声音劝道:“别倔,听话快走!”

“你说什么?!还能听到朕说话吗?你撑着,马上就没事了!!”刘彻俯下身去,一句话却听得支离破碎,有种要失去意识的样子,顿时心神激荡肝胆俱裂!!转身就去喊:“去病呢!派人把他给朕喊过来!”

这句话是用尽了力气,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楚,姜叹看刘彻是彻底急了,连周围什么情况都顾不得看,只好重复了一遍:“陛下!现在已经派不出去人叫救兵了!需要突围!!”

“陛下!不要犹豫了!!”

“走啊!”卫子夫推搡了他一下,“找去病!快点!据儿...还在等你!!”

周围脚步越来越乱,兵器相接,凌洌的刀锋长剑不断划破雾凇林霜,针叶和冰晶胡乱的四溅在空中,割破皮衣血肉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刘彻听得见,也心中明白,该撤了!

可他就是手软脚软,甚至连把左手拿出来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这么冰冷的天气里,左手按在卫子夫背上的地方却温热濡湿。心中清楚不是因为长久的按着厚重的披风出了汗,而是伤口渗出来的血,具体流了多少,他心中一点谱都没有!

他只能选择抱着卫子夫,动作比当初抱着怀孕的卫子夫还要小心翼翼,生怕挪动一点,对方就碎了。姜叹顾不得许多,示意急得快跳脚的贴身侍卫再次上手扶刘彻起来,他也同时托起卫子夫,“一起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着,拿起配剑就往卫子夫身后砍去,锋利的宝剑将箭尾削去,“快走!”姜叹怕刘彻再任性,抢先堵了他的嘴,“一起走!”

“陛下,你听话,听姜中尉的!”卫子夫伏在刘彻背上,嘴唇咬上披风的边缘,似乎已经用尽了全力去忍疼,但仍有微微的哼唧声偶尔从唇边溢出,她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但仍然要顾忌着刘彻时不时的任性,万一他脾气上来,周围这些人不把他打晕是带不走他的。

姜叹刚想扶着刘彻上车,就听到几声利箭破空而来的声音,上前几步要去挡,可不料对方的箭矢不是奔着刘彻和卫子夫去的,只是两声嘶鸣之后,拉车的马儿应声倒地,只剩了一匹马还在不安的原地踏着,幸好是卫青派出来的马车,经过训练的马虽然惊慌,到还不至于拖着车架乱跑,不然再去控马他们就彻底分身乏术了。只是在上面的几个侍卫被冷箭射中,纷纷摔了下来,刚踏上去半步的刘彻则背着卫子夫也摔了一个踉跄,在姜叹的撑扶下,众人才又重新回蹲在了马车旁边。

姜叹果断的吩咐道:“弃车!目标太大,已经有人已经盯上了,分开走!”

刚刚被刘彻打了一拳的贴身侍卫上前,急道:“这么下去不行,两人去套车,装做陛下反向走,剩余人分开突围!”

刘彻看了看周围,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人数悬差太大,地势开阔,就算有什么战略布局,也起不到好的效果,现在分成小队突围是对的!看到姜叹犹豫着望向自己身后,知道他是在想要不要扔下卫子夫,其他人都不知道这是皇后,可姜叹不能不知道,心中无比的愤怒,却也发作不得。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迅速选定了一个方向,他之前带着去病来过这里,那里有小路可以上山,五里地外应该有安排一两个巡逻人员。

“分开走就分开!朕往那边去!那边不远处有小路上山!”

姜叹深深的看了一眼伏在刘彻肩头的卫子夫,冲周围人喊道:“好!听陛下的,分开走!”

其实卫子夫被晃得又疼又难受,四肢百骸都似要渐渐冷掉了,她知道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添乱,迷糊中看见姜叹的目光,担忧又慌乱,跟大姐经常望向自己目光很像,如冬日寒潭一般清冷幽静的目光中一如既往的藏着深深关切。她听到了他们的计划,也知道其实丢下自己,应该会更方便些,只是她在此时若是想办法跟刘彻分开,他一定能猜出大家是想抛弃自己,撕扯起来太耽误时间了。

微微冲点头,卫子夫在刘彻起身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她会在合适的时刻留下的!

姜叹没有看懂,只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原本想带头引开追兵的他,念头一转就临时换在了刘彻身边,跟着他一路往上山小路走去!

山路崎岖,怪石嶙峋,蒙了冰霜的小路更是溜滑,刘彻背着卫子夫走得又稳又快,他不是养尊处优的皇帝,体力耐力都高出众人许多,这等难走的路,年轻时候偷溜出宫时也没少走过。背着轻飘飘的卫子夫,他不觉得有多累,只是能敏感的感受到在自己脖颈处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冷,越来越...没有...声音...

后面不断有人追上来,不断有人掉队,姜叹的灰色皮围脖沾的血越来越多,铠甲衣袖处和腰腹处都有被划破,但执剑的手依然稳稳的,不远不近的跟着刘彻,挥舞长剑把每个扑上来的人都斩落在身后。

“陛下!休息一下吧!”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只是估摸着大概差不多五里了,姜叹渐渐听不到后面传来的什么其他声音,才出言叫住了刘彻。

“已经很长的路都没有人跟上来了!”姜叹警惕着望着四周,“看样子有人知道巡逻队在这边走动,不会往这里来了。”

刘彻这才回头,不知不觉竟然就剩了姜叹一个,心中隐隐抽痛,挑了精锐出来遛马,本想着是放松心情,却经历了一场浴血之战。等他回去,若查出是何人指使,定要他族灭!!

前面的小亭子周围分外干净,薄薄的一层水冰,半个脚印都没有,心中这才有些不好的预感,“巡逻队应该很久没来过了...”刘彻没有进亭子,而是选了一处茂密的树丛,把卫子夫放下,这处虽然叶子都落光了,前面却又两株柏树错落的挡着,还算隐蔽。

“哒哒!”好像有人来了,姜叹赶紧回身跑了几十米,抹掉杂乱的脚印令往另一处高台引去,然后才折返回来。

刚刚蹲下,就看见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大滩大滩的洇在卫子夫的后背衣服上,灰黄色的披风上外面只有一只箭杆粗细的洞,除了破碎的地方有些暗红色的血凝结成块,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出来,直到刘彻掀开披风,检查卫子夫的伤口,才看到触目惊心的画面。所以他跟在后面丝毫不知卫子夫竟然伤得这样重,此刻听刘彻拼命叫她,才有了少许的意识。

“这怎么还有一处伤口?”姜叹才注意到原来卫子夫失血这么快,是因为中箭处下面还有一个小巧的,类似飞镖形状的暗器,应该是在箭矢没入血肉的时候,才从尾羽出弹出来!这么精巧,考工室怕都没有做过,而且材质坚硬,一看就价值不菲,看来背后之人来头不小!

刘彻暗暗自责,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检查一下的,自己在路上也可以更稳一些。天气寒冷,自己身边什么都没有,也不敢上手去拔,就怕她彻底昏过去,越发着急,“这么久没人来巡逻,或许那些人是已经被杀掉了!”

伤口被碰,钻心的疼痛让卫子夫清醒不少,周围好像没有人了,应该暂时安全了,拽着刘彻的衣服,断断续续道:“陛下...你放我在这里,赶紧走...找去病,别...别再耽误时间了!”

刘彻眉毛一立,大声训道:“你知道据儿在山上,去病也在!你最好给朕挺住,不然吓到他们,怎么办?都怪你,你来这儿干什么!朕马上就回去了,来了还逞强,朕还不比你灵活吗!?用你来瞎挡吗?”

“是...我做错了,就罚我在这里等你吧?你快去!”缓缓出口,依然是压抑着疼痛的平稳语调,卫子夫皱了皱眉头,他还是这样,一紧张或者一害怕,就控制不住的发脾气,掩饰自己脆弱的情绪和内心。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他真生气了,这可真不是个好习惯,也就是自己,旁人怎么受得了他。

“是马!”姜叹从草丛里跳出,往回走去,不一会儿竟牵回来一匹马。“陛下,这马是臣的,认路又通人性,上过战场的!您熟悉这条路,先带着皇后骑马走吧!”

“不...不行..我不能再颠簸了,让陛下先走,快去...”卫子夫急着去推刘彻,好不容易稍稍安全了,后面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追上来,有自己在他肯定跑不远。

刘彻望着姜叹,眼中闪过一道厉芒,阻止卫子夫接下来的话,抢道:“不行,朕走了谁背你?!这里还算安全,姜叹你骑马先走回去叫人来!”

“臣...”

“朕命你去!”

“姜叹!”卫子夫挣扎着起身,想去拽他的衣角,“你带陛下走!这是皇后...旨意,看在...我刚刚把你当弟弟的份上,能不能听我一次...若有...若有罪责,卫大将军必会保你!快点...带陛下走,再磨叽就谁都走不了!”

姜叹看了一眼卫子夫,犹豫着转身,马儿喷着响鼻,轻轻踏步,似乎在等待主人的命令。上过战场的马,对这种血腥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能在危险消退之后自己挣开车架,自己跑来找主人。姜叹轻轻抱了抱马脖子,拭去毛发上面粘着的车架碎屑,就像是老友日常相处那般亲昵,本来觉得这马来得极好,起码可以多上一分安全,可是...竟然还不如没有。

随即姜叹一狠心,剑鞘抽打下去,低低的嘶鸣过后,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远!

卫子夫听到马蹄声音,心中一凉,知道姜叹应该是走了,从卫青府里出来后,压抑了这么久的思念、气愤、害怕、疼痛、担忧、委屈,齐齐涌了上来,眼泪簌簌而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回手就捶打刘彻的胸口,哭喊道:“你是不是傻!为什么不走?言笑几个还在宫里等你,一帮人都在长安等你,山上有据儿...据儿...我都这样了,万一你出什么事,你让去病怎么办?据儿怎么办?我...”

似是伤口痛极,又气血翻涌,卫子夫直接晕了过去!一段话都没有说得完整,就倒在了刘彻怀里,“子夫!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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