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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窦之争(1 / 2)

送了霍去病进宫后,月皎那边也没闲着,家里三个孩子安排得很好,只是听说平阳侯曹时重病在床,多亏有嫁给公孙敖的锦枫和卫君孺帮忙,才有时间常去平阳侯府探望。

就在这边有条不紊的忙乱时,前朝的右内史郑当时也很头疼,自从太皇太后逝世,田蚡升任丞相,按理正是刘彻大展身手的时候,可刘彻受的气丝毫没怎么少。

最早,田蚡经常在宣室殿一坐就是一天,自己每次去都能碰见他在跟刘彻举荐人,时间长了,刘彻越发不耐烦,笑着讽刺道:“你要任命的官吏完了没有?朕还有几个人要任命呢。”言下之意,要不你来全权管理官员得了,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吧?可惜人家这个舅舅没听出来,自顾自的口若悬河,刘彻跟韩嫣抱怨了不少,正赶上王太后收到陈阿娇的禀报说他染指永巷妃嫔,被直接赐死了,刘彻怎么求情都没用。

于是郑当时收到刘彻的吐槽后,越发的谨慎行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进田、王家的事,不过他也跟刘彻差不多年岁,从他当太子时,就跟在左右了,关系非同一般,有时候也控制得不好。听到刘彻说田蚡想把考工官署的地盘划给自己扩建住宅,刘彻生气地说:“他怎么不把武器库也取走呢?!”

郑当时就在一旁,没敢说出口的是,也许人家很想,就是没敢呢?结果俩人喝了点酒,越说越兴奋,嘟嘟囔囔的把田、窦两人吐槽了个痛快。

第二天,他就被母亲文氏骂了一顿,“你要么就别掺合,明晰律法,本分做事;要么你就选定一边不动摇,左右摇摆的,成什么样子?!”

郑当时捂着耳朵辩解道:“我没有左右摇摆,是陛下…先说的…”

文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屑的声音,无奈的问:“那陛下何意啊?向着田家还是窦家,你知道吗?”

郑当时揉了揉宿醉还没清醒的脑袋:“这…这,应该都有吧,都有好感,都有不满,左右平衡不是帝王之术吗?”

文氏把戒尺舞得“呼呼”作响,“哼,左右平衡,你以为当今陛下是孝文帝吗?糊涂!”

“啊?”

“啊什么?陛下做事全凭自己喜好和分寸,平衡是守成之术,不是进取之术!陛下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马邑之谋就能看出来,他野心远不止于此,那田…”文氏压低了声音道:“哼,丞相…算什么得力助手,连窦家子侄半分都比不上,早晚就要被踹的,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你别拎不清的瞎平衡昂!”

“母亲,我心里有数,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头发都白了,好好的帮我看孙子不好吗?就别操心我外面的一切了。”

文氏跟他父亲郑荣岁数相差很多,当年郑荣因效忠项羽而被刘邦贬黜,之后才成家立业娶了她。

虽然丈夫为人忠正、行事周到,但文氏当初也是大家门户出身,身娇肉贵的,虽然琴瑟和鸣,却没少受够了冷落和漂泊的生活,晚年了才安定下来。

如今她是不想再重蹈覆辙了,所以起身细细教导郑当时:“我要不是为了我孙子,我理你做甚?别的不要紧,我没几天好活了,可你出事了,我的好媳妇和好孙子都要跟着颠沛流离,偏你还不肯多多置办产业,我能不操心吗?”

郑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安慰道:“好了知道了,我会小心的,陛下不是薄情之人,我凭一身能力,一定能护好家人的,母亲不必担心颠沛流离之事。”

也就过了三个月吧,正是元光三年,夏。

本来陛下的舅舅田蚡娶康王刘嘉之女为夫人,乃是好事,太后高兴极了,竟然下旨让众人前往祝贺,声势之浩大令人瞠目结舌。不过就这么一个亲母后,连刘彻都没有反对,再加上也是喜事一桩,众人本就想着巴结,就当个恰好的走动机会欢天喜地的去参加了。

岂料酒席上窦婴和灌夫竟然跟主人家打起来了,闹得轰轰烈烈,波涛汹涌的世家——与外戚之间的矛盾就这么摆到了明面上。

要说灌夫此人,也是有意思,年少时货真价实学了文武艺,卖于帝王家,却卖得连自己家都不怎么在乎了。

其实也不算他自己家,应该说主人家。他父亲乃是颍阴侯灌婴家臣,后得赏识被赐姓灌,后又被灌阿引荐给周亚夫做校尉,可惜,死在七国之乱中。

当时灌夫勇猛精进,举哀兵夜劫吴楚之营,虽然未能成事,但却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最后数十人去独两人回还,又被灌阿用好药抢回条命来,所以他即使没什么实际的军功,却也算得上勇猛刚毅了。

后来灌夫做过诸侯国的宰相、也做过地方太守,却在刘彻登基后不久终于回长安做了太仆,没到一年后因为酒后失态揍了窦甫,刘彻为了保护他,调他去做了燕国国相,几年后又因为恣意妄为变成庶人,回到长安。

其实灌夫也有不能说的秘密,当初因为一时鲁莽,数十骑出,两人还,自己是荣华富贵都享受过了,另一个人却因为失了胳膊,只能返乡归家。

打窦甫,是因为他出言不逊侮辱灌疆无半分先祖之风,因先父主人家名称而争理,也称得上是义字当头!后犯法是因为终于找到了一同回营那人的后代,却是个不成器的囚犯,他怎能坐视不管?行贿枉法救了那个人的儿子,因此丢了官职,但他不后悔,人生在世,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做回普通人也好。

做回百姓后,灌夫终于打听到了那人女儿的下落,竟然在窦婴府里,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要人,本以为会因为窦甫的事,两人肯定得撕破脸。可是窦婴弄清了来龙去脉并没有为难他,反而赞他高义,不止将那人的女儿完好无损的送还给他,还热心肠的帮那人的儿子找了个好归宿,两人因此相交深厚。

而另一边,自从灌阿去世,后代灌彊跟他的交集日渐稀少,若之前还守着先辈之意,后来就因为性格不合渐行渐远了,但总之两家还有些交集。太后去世那年,灌彊因罪被夺爵,灌夫还相帮不少,可等空了两年后,被停侯的灌家,新起来一个同辈的灌贤作为宗子,被封临汝侯。

此人甚是自持身份,自诩世家大族,对他的豪爽潇洒嫌弃不已,出入宴席总不给他好脸色,灌夫也是心气极高之人,对他也是不屑得很。

所以最后灌夫的情况倒也讽刺,生死之交,算得上家传渊源甚深的灌家和他越走越远;反而有仇在先、正值如日中天的外戚贵胄窦家,却和他一介白衣游侠作风脾气相投,亲密无间。

世事无常,有人因情义而聚,却因性格利益不和而分;有人因冲动结仇却因情义而解,相交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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