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行礼是没有的,弟子们嘴上称呼,双手双脚不停歇地搬水倒水,满脸是汗。

许久未出面的掌门,终于出现。

他的年纪对于掌门之位来说,太过年轻。然而他的父亲是玄天门前任宗主,前任宗主在他少年时,一点点将权柄授予他,前任宗主驾鹤西去,他当即接过玄天门。

数年间,玄天门一如以前一样运转,各个峰相安无事。东陵长天常年自己峰上闭关,极少出现在他们面前。

妘千里仰面躺着,盯着掌门。

不知是她的幻觉还是光线照射,紫衣男子的面容在熊熊烈火照耀下,出现一种扭曲的表情。

那道扭曲转瞬即逝,他扫了一眼妘千里,“不要添乱,快去帮忙。”

他不慌不忙地指挥百丈峰弟子灭火,掌门既在,年纪尚小的弟子心稍微安定,更加卖力地干活灭火。

妘千里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接水倒水。

东方泛起鱼肚白,金色的太阳冉冉升起,照在苍莽的百丈峰上。

云心亭尽数被烧焦烧塌后,火终于消散。

妘千里跪在地上,看见一具焦尸被拖出来。

她茫然地盯着那具尸体,尸体被烧得只剩下骨骸,衣服服饰全都被烧毁。

拖着尸体的弟子低声道:“这具……是在师父睡觉的屋子里。”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妘千里不相信,她的师父号称三山明月,是整个玄天门,亦是天下第一,区区一场意外之火,怎么可能让她身亡!?

骨骸出现在众人面前,百丈峰上先是沉默,低低哭泣声渐渐响起,越来越大,整个山峰被哭声笼罩。

一个又一个弟子跪下来,泪水不停地涌出,止也止不住。

东陵长天迈步向前,走到妘千里身边。

妘千里听到他朗声道:“任一鸣身为本门峰主,一生光明磊落,无愧于天地,今日意外葬身火海,将以最高规格下葬。望我门弟子,节哀。”

妘千里垂首:“这不是意外。”

东陵长天心头一动:“什么?”

妘千里惨笑一声,她状如疯癫:“是我!是我害死了师父!是我该死!是我放的那盏灯!”

东陵长天盯着她:“原来那根烛火,是你放的。”

妘千里泣涕零如雨,啊了几声,说不出话来。

“是你害死了师父!”人群中,有人愤怒的指责。亦有人哭诉,“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会这么糊涂!”

上百人目光恨恨,钉在妘千里一人身上。

任一鸣在百丈峰弟子眼中,亦师亦友,是他们仰慕的神祗,亦是他们依靠的对象。

不能接受的事实,化成愤怒,朝妘千里涌去。一声声愤怒的诅咒谩骂,打在她身上。

掌门看她良久,叹了口气。

“妘千里,你虽失手为之,却酿成这般后果,你师父间接因你而死。玄天门怕是容不得你,你今日便下山去罢。”

妘千里盯着那句尸骸,耳中隐隐约约传来掌门飘渺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明白掌门的意思。

她抬眼,冲着尸骸,重重拜下去。

“咚”地一声,她的额头出现一个红印,额上黏满被浓烟污染的黑色沙土。

再一拜下去,头上渗出鲜血。

第三拜,坚硬的石头和柔软的肌肤血管狠狠相撞,戳破鲜活的肌体。妘千里额头上鲜血淋漓,滚烫的血液顺着脸颊流下去。

滴答。

滴答。

浓稠的鲜血一滴滴打在尘土上。

十年前的她,便是在任一鸣面前,坚定地磕了三个头,入她师门。

任一鸣站在她面前三步远,飘渺的一角月白袖摆落入她眼角,沙哑的声音传入她耳,是带着微微的嫌弃:“这么小,我以后是不是还要带小孩?”

她身畔的女子浅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自己许下誓言,凡徒手攀上断空谷的十岁以下孩童,将收为你亲传弟子。这么小的朋友,无父无母,孑然一身,独自攀上,可见其心智坚定,百折不挠。你若不愿收,那留我收着。”

“你收什么?”任一鸣横她一眼,“收着到你那里受罪?”

“帝京繁华,哪里不好?若说受罪,还是玄天门这等苦寒之地要命。”

任一鸣立刻换了副脸色,对着浑身脏兮兮的小孩笑眯眯道:“听说你无父无母,亦无姓名?从此,你入我门下,我赐你妘之一姓,名千里。希望你能读千卷书,走千里路。”

“是万里。”身旁人忍不住道。

“走得了万里远,大概率是被流放,还是千里好。”

自此,妘千里正式成为任一鸣亲传弟子,被任一鸣放在身边,悉心教导。

她泪水涔涔落下,如若知道是这般后果,她宁愿他们无师徒之缘,只望她师父能继续做她的逍遥散仙,长伴一壶清酒度日。

妘千里没有丝毫痛感,磕完三个头,她站起身,背对着云心亭,往下山的路走去。

“千里!”她耳畔传来一声低呼。

魏轻岳看见妘千里晃了两下,咣地倒地。

妘千里睁开眼睛,她置身寝室中,夜色如墨。

她猛地起来,冲到屋子外。

长夜寂静,天上只有星子在闪,月色黯淡,无一丝烟火。

她的视线落在山腰上,被一场火焚烧殆尽的云心亭,不复存在,只有被烧成一支支的枯木。

妘千里回到屋里,魏轻岳坐立不安地看着她。

妘千里沉默着收拾东西,她打开布包,把东西放进去。

她东西并不多,被子褥子带不走,她装了两套衣服,洗漱东西,一本她自己总结的刀法册子,一本师父给她的刀法书。

她望着师父亲手为她写的刀法书,泪珠扑簌簌地打在书上。

她把胳膊压在书上,脸枕在胳膊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如野兽低鸣。

妘千里并不敢大声哭,她哪里有资格?

她失手害死了师父,她怎么有脸哭?

魏轻岳听见她哭,也跟着哭起来。

两人哭了一阵,又收拾一阵东西,再哭一阵,又收拾一番东西。

妘千里背着包裹,走出门。

魏轻岳跟上。

妘千里再也不能无视魏轻岳,她先前一直假装看不见她,是因为自己太胆小,太懦弱。

她可以接受其他人憎恶的眼神,却不想看见好友痛心憎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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