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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生存意义空想(1 / 2)

接下来的几天,安逸到不真实的程度。

明明被警察调查了一番,被老师训斥了一顿,还留下一大堆烂摊子要处理,但就算有再多的麻烦事,也终究只是『事后处理』罢了。也许这就是感到安逸的原因吧。在那之后,整个江之岛女子学院都充满了『所有麻烦都结束了』的气氛。

在这一周里,我都没有去茶会室。

到了星期六,我又去了医院。但是只和茜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而并没有提到那次屋顶的大决战。

之后,我从医院步行回到了江之岛女子学院。时间尚早,烈阳高悬,天空蔚蓝。虽然冬风凛厉,春天还相隔甚远,但冬日里的晨光还算是令人心情舒畅。

晴空宛如一首乐曲。

我一边抬头仰望,一边走入校门。茜手术后恢复得很好,似乎星期一就可以出院,回到宿舍来。

与之相对地——还有的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石上雪乃最终还是没能得救,柳小路春流也被警察带走了。虽说她没有杀任何人,但杀人未遂的事实是不容置疑的。虽然警察还怀疑她杀害了石上雪乃,但我相信事实并非如此。

如果真的亲手杀了雪乃,那么她就不会那样绝望了。

正是因为雪乃在自己的面前选择了自杀——尽管无法理解自杀的理由——所以春流的心才会被逼入了绝境。

但是。

「……问题就在于,是谁把她逼成那样的。」

是世界在迫害她吗?

是某人在迫害她吗?

还是她自己迫害了自己呢?

「自杀、意外、杀人……」

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走入了暌违一周的茶会室。虽然和平常一样没有锁门,但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不仅引发了那么严重的事故,再加上成员也只剩两人,大概茶会部也将面临解体的命运吧。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明明加入的时期并不久,我却多少觉得有些惋惜。

也许,能够无条件包容自己的空间,确实令人感到很舒心吧。

既然茶会室的主人不在这里……

「…………」

我转过身去,离开了茶会室。

并非要回宿舍去,而是前往楼顶。在事故发生后,这里被贴了一张全新的『禁止通行』告示,并用一条绳子拦了起来。我从绳子下面穿过,爬上楼梯,站在了通往屋顶的门前。

不出所料,门没有上锁。

开门之后,就看到她在那个破洞旁边,倚靠护栏而立。

既是一切事件的开端,亦是幸存者的少女。

七里浜明未在见到我之后,露出了软绵绵的微笑。

头顶上并非血色的夕阳,而是晴空下的明媚阳光。

「就知道你在这里。」

「嗨。」

我关上身后的门,就站在了原地。

我们所处的立场正巧与当初完全相反。这次在屋顶的是明未,随后赶到的是我。只不过除了我们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没有春流,没有雪乃,也没有茜和冬花。大概也不会再有人跑到这里来了吧。

只有我和明未,两个人而已。

虽然想靠她再近一点,但我按捺住了自己。现在的明未状态很不稳定,唯恐稍稍一靠近,一切都会随之灰飞烟灭。

明未虽然笑着。

但那是空洞的笑容。

就像是虚设的躯壳。

就像是吹起一阵风,就会被掀到半空中的稻草人。

所以,如今的距离感,对彼此而言已是极限。

今后还能靠近多少,只取决于我们如何处理彼此之间的问题。

——没错。

彻底结束的,只有那起事件而已。

我们还有未来得及处理的残局。

终于到了解答篇吗。

在这之后,一定要彻底解决一切才行。

就像名侦探一样,为事件拉下帷幕。

因为,这正是她所期望的结局。

「真亏你还能弄到楼顶的钥匙啊,我还以为这次肯定会被封存起来呢。」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如果真心想要做成什么事,总会找到办法的。」

「就像从屋顶坠落也能生还一样?」

「那个只是运气好而已。」

对我的揶揄,明未一笑置之。

我不打算否定她,那一天她在这里说的并非谎话,而我对真相的推理也并未出错。

同时我也知道,这并不能够代表事情的全貌。

七里浜明未所说的并不只有事实——我也同样,仍抱有疑惑。

但是疑惑,如今也被一扫而空了。

那是因为,靠在护栏上的明未,双腿并没有裹着石膏。

「你的伤果然早就治好了。」

「看你毫不惊讶的样子,不像是刚刚发现呢……那么,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我也不是百分百确信……总之就是当时在屋顶,你打算冲过来的时候。」

作为一个双腿受伤拄着拐杖的人,她的动作也未免太自然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一时情急忘记了自己的伤情,下意识地做出了奔跑动作而已。那样也没什么问题。

关键是,在做出那样的动作之后,却丝毫没有表现出疼痛的感觉,这就有点奇怪了。

所以,有问题的并不是她的动作,而是她对自己的动作做出的反应。

听了我的话,明未像是有点不甘心地捋起了自己的刘海。

「哎呀呀,连我都没料到自己会慌成那样,不小心忘掉了自己腿上有伤的设定……在踏出一步之后却因为裹着石膏而没能结结实实踩到地面,然后才想起来呢。」

「如果没有石膏的话,你就会跑过去了吗?」

「嗯,跑过去把你抱起来亲一下,就像王子和英雄那样。」

说着,明未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但依然没有移开向我投来的视线。

「但是,我不是王子,也不是英雄,只是个无药可救的人渣败类罢了。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你也还是靠自己的力量成功脱险了不是吗。」

「如果只有我自己的话,是不会成功的。」

我这句话是发自真心。如果只靠我自己,根本对春流无计可施。正是由于明未的出现,才打开了近乎绝望的局面。

所以,我才无法理解。

为什么明未会出现在那里呢?

如果我的假设正确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必要跑到现场来——

「……我就姑且一问,你总不会是从一开始就没受过伤吧?」

「当然不是了,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确实受过重伤,然后痊愈了,只是一直都装作没有痊愈而已。」

「是吗。但如果真是这样,我还是有个疑问。我一直都觉得你腿上真的有伤,因为这样就能够解释所有的事情。」

在石上雪乃跳楼之前,我在茶会室里一度接近了真相。

那就是,明未的伤会不会是因坠楼而导致的。

如果是的话,就可以说明一切了。活得狼狈又笨拙,不愿再忍受活着带来的痛苦,所以七里浜明未和鹄沼冬花打算和心仪的人一起结束生命。但是殉死以失败告终,冬花独赴黄泉,而明未幸存了下来。

失去了心爱的人,却没有勇气一个人去死,所以明未重返了日常生活。

那就是茶会部的生活。

与既不认为自己迫害过鹄沼冬花,更不觉得自己是杀人凶手的春流和雪乃一起,共度日常。

隐藏在她平淡外表之下的,是不曾消褪的愤怒。

因未能挽救冬花而愤怒,因未能一同死去的自己而愤怒,因身为凶手却毫无自觉的春流和雪乃而愤怒。但是明未并没有表现出这种情绪,所以乍看之下,茶会部恢复了宁静与安逸。

就在这时,出现了我这个转学生。

失去了心爱之人,从横浜来的转学生。

在那之后,所有的事态都急转直下。

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少女,与转学生产生了共鸣。

以为心爱的人被夺走,其中一个一年级生失去了控制。

在冲动之下陷入绝境,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看到这一幕,另一个一年级生也失去了控制。

然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因为所有的人都活得既狼狈又笨拙,才导致了一连串的悲剧。

杀人凶手并不存在。

只是一场悲剧罢了。

——当时的我,是这样认为。

「——但是我错了。因为你只是装作双腿有伤,实际上却早已治愈。之所以这么做,总该有什么理由吧。」

「我应该说过了,不要以为一切都有理由,那只是空想而已。说不定我只是为了好玩才这么做的哦?」

「有可能是这样,但也有可能不是这样。如果不是的话,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他人面前装成一副伤者的模样?」

「………………」

明未没有回答。

无妨,比起疑问,这更像是设问——在我的心中,已经得出了答案。

「你这么做针对的目标十分有限。你平时不会去教室,在寝室里也是独自一人,自然能够见到你的人也不多。所以,你是打算给茶会部的成员——或者说,是给雪乃和春流看的。」

我回想起了瑞穗爱理。

那个被人们遗忘,成为了过去,再也不会回来的少女。

就连失去她的伤痛,也渐渐成为了过去。

那么。

将伤痕留下的理由,就只有一个。

「为什么?那是明摆着的,是为了不被忘记啊。只要你的伤没有痊愈,殉死事件就不会成为过去。你之所以一直把自己打扮成伤者,就是为了不断地提醒她们:鹄沼冬花的死都是你们两个造成的——刻意在我的面前提起鹄沼冬花的话题,也是同样的原因。」

「就算是这样……」

渐渐地,明未的笑容发生了质的变化。原本淡漠的情绪,渐渐被一种消极的激情所点燃。就和过去一样,笑容中包含着对我的嘲弄和试探。可与之相对地,她牢牢盯着我的双眼中,却又像是在渴望着什么。此刻内心充满了矛盾的明未,也证明了她正在经历强烈的情感动荡吧。

而我则真挚地面对着她。

因为已经决定了不再逃避。

已经决定了,要活得更加坚强,哪怕只有一点点都好。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我只是装出一副被害者的嘴脸罢了,就算把自己扮得可怜兮兮,又能成什么事吗?」

「当然能了,你看,雪乃不就是因此才跳楼的吗?」

「…………」

对我尖锐的话语,明未并未表示否认。

柳小路春流大概直到最后,都不会明白雪乃自寻短见的理由吧。

其实很简单。

她只是无法承受那种罪恶感罢了。

雪乃确实扭曲,不善交际,只懂得以敌意来侵犯他人,但并不是完全体会不到罪恶感的人。

明未所做的,正是将罪恶感植入雪乃心中的行为——而最后,雪乃终于被压垮了。一直以来,雪乃都是为了逃避罪恶感,才将错误强加到别人身上,视自己以外的一切为敌。但是最终,她还是没能逃脱罪恶感的深渊。

哪怕肯认错,肯乞求原谅,鹄沼冬花也已经死了。

所以,无法容忍加害者身份的雪乃,选择了成为被害者。

通过死亡的方式——雪乃原谅了自己。

因为除此之外,再没有得到原谅的方法。

「你的目的是复仇。而且并不是采取直接的手段,而是像雪乃和春流那样,成为推她们迈出最后一步的恶意之手。」

……复仇。

虽然知道这仅仅是一种猜测,但我还是忍不住这样想。

如果当时,七里浜明未和鹄沼冬花一起死了的话——雪乃一定就不会死,春流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正是因为明未活了下来。

在活下来之后,始终用自己的伤刺激着她们,用罪恶感折磨着她们,最终将她们逼上了绝路。

明未的存在本身,就不断地叱责着她们,提醒她们,是她们把鹄沼冬花逼到了不得不自杀的境地。

所以,雪乃自杀了,春流崩溃了。

但是。

……果然还是抱有些许疑问。

如果一切只是如此的话,明未当时就没必要到屋顶来了。让春流杀死我,就能够使她的复仇计划变得更完美。因为这么一来,犯下杀人罪的春流就会被关进监狱——要想制裁不可能自杀的春流,这应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正是为此,明未才利用了我。

从一开始,她就把我选做了牺牲品。

……虽然对此十分不满,但是现在,我更想知道明未究竟是怎么想的。

因为,她本没有必要救我。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疑惑吧,明未随之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如果这就是你的全部推理的话,只能打60分而已。」

「有60分就能逃过补考了不是吗。至于标准答案,老师会拿给我看的。」

我本来就没有期望得到满分。就算问我作者在想些什么,我也不可能会知道。

作者的心情,只有作者本人才明白。

「你还真是不负责任啊,和名侦探真是差远了……」

「反正我也不想做什么名侦探。而且如果犯人足够识相的话,现在也该开始滔滔不绝地招供犯罪动机了吧?」

「那么,我就随便说说好了。首先,把茜从楼梯上推落的人是雪乃。」

「咦?」

我不禁满腹狐疑。

因为电枪在春流手上,所以我还以为推落茜的也是春流来着。

「春流对其他人不感兴趣,只有雪乃才会做出这种对人除之而后快的行为。虽然没有证据,但那封威胁信也是出自雪乃之手。至于电枪,应该是春流跟在了雪乃后面,所以才拿到的吧。」

「……你的根据是?」

「因为茜的那件事发生后,雪乃指责了你。正是因为知道是自己的错,所以她才会为了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而指责他人。」

听起来算不上什么强有力的证据。

当然,具体的证据也是不可能存在的。之所以这样的说辞能够说服我,只是因为我很清楚雪乃的为人。而且,春流确实没有伤害茜的理由。

和一旦察觉到自身的错误就会感到恐惧的雪乃不同,春流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有任何做错的地方。

「即使在这个办法失败之后,雪乃仍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所以才会跳楼。但是刻子,这也都是有所图谋的。毕竟只是三层高的矮楼而已,就算跳下去,只要没摔到要害也还是不会死的。雪乃说不定也没打算死,而只是在想『只要跳下去也许就能得到原谅了吧』而已。」

从经历过一次的人口中说出的话,显得十分具有说服力。

横浜的教学楼是新楼,而且有四层高。与之相比镰仓的教学楼由于年代久远,每一层的高度都稍低一些,而且还只有三层。姑且不论打算殉死的明未和冬花,至少在雪乃看来,因为有了明未这个自杀未遂的先例,她就也对生还产生了信心。

为了得到原谅,雪乃从屋顶跳了下去。

结果就这么死了。

「只能说她运气不好吧。」

说罢,明未沉默了,不再多说什么。在茶会室里,我们之间偶尔也会出现这样的沉寂时刻。每到这种时候,都表示明未正在等待我主动说话。

我的答案大致上是正确的。

只有细节部分出了错。

所以,也勉强可以说猜中了事情的全貌。

……但是。

她的眼神告诉我,并不仅仅是如此。

当然,我也注意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这个真的不说不行吗。

真的是令人心情沉重,如果这种可能性属实的话,将极大地改变她的行事动机,彻底颠覆我对这起事件的认知,并得出一个难以接受的结果。说实话,我已经开始不那么在乎动机了,只恨不得马上了结这一切,回到平凡的日常生活中去。

但问题是,我已经察觉到了。

而之前,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畏首畏尾地活着。

如果要真正解决一切,我必须要说出来才行。

为了获得肩负着伤痛活下去的坚强。

我开口说道。

「——鹄沼冬花的那起事件,其实并不是殉死吧。」

明未的笑容并未消失。

承受着能够颠覆整起事件的质问,她依然不为所动地回应道:

「理由呢,我想听听理由,是什么让你得出那并非殉死的结论呢?」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只是你曾经说过,鹄沼冬花『摔下来』死掉了。并非摔下去,也不是摔落,更不是一起跳下去。于是我就在想,这到底是为什么。」

确实,这只是揪人的小辫子而已。

但是。

先用这一招对付我的人是明未,告诉我说话语当中潜藏着真相的人也是明未。

「还有别的理由。你当时说钥匙在被推落的少女口袋里,但是并没有说那个少女就是鹄沼冬花。如果说当时钥匙是在你的口袋里的话,那么就算钥匙事后仍然出现在茶会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

「密室里有两名少女。两个人都从窗户跳了下去,其中一人死了,另一人幸免于难,只剩下敞着窗户的无人密室。在这样的前提下,哪怕两人不是同时跳落的也没关系。打个比方说,就算是其中一人先把另一个人推下去,然后自己再跳下去,密室也依然是成立的。」

「…………」

「就算不是殉死,而是他杀和自杀,条件也依然成立……问题只在于,谁是他杀,谁是自杀。」

是自杀未遂和他杀?

还是他杀未遂和自杀?

当然也有反过来的可能性,但大概是可以排除在外的。比如,明未先推落了鹄沼冬花,然后自己自杀未遂,也是可以实现的——但是,她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如果单纯是想杀人的话,只要在推落对方后锁了门走下楼梯就行了;如果是想死的话,只要和对方殉死就行了。

扭曲的事件,必然有着扭曲的理由。

紧接着,我便像是质问着犯人的侦探一样,说出了谜题的答案。

「被推落的人是你。鹄沼冬花并不仅仅是受害者,同时也是加害者。被推落的你,是躺在地上看到鹄沼冬花『摔下来』的吧?」

虽说本应质问的犯人已经不在人世。

总之,这就是我的回答。

被鹄沼冬花推落,险些摔死,但是捡了一条命的明未,当时一定是看到了吧。

将自己推落的冬花,站在楼顶的身影。

在推落自己之后,自己也从容地跳了下来的冬花。

那个『摔了下来』的冬花。

对殉死的拒绝。

他杀未遂,以及自杀。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

明未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默默地凝视着我。

那温和的笑容就像是在说:你猜得没错。

「但是——为什么?」

无论如何,我都想不通这一点。就算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

如果明未是被推落而差点死掉的话,就没有理由代替鹄沼冬花对雪乃和春流复仇了。她本应心灰意冷,对鹄沼冬花彻底失望才对。而且原本打算殉死的两个人,又是由于什么原因,突然变成了自杀和他杀未遂呢?

明明应该深深陷入绝望当中。

为什么明未还能够露出笑容呢?

只见她一边温和地笑着,一边说道:

「一开始,是她邀我去殉死的。」

「…………」

「人生令我感到疲惫不堪,十分害怕从今以后也不得不继续这样活下去。而她也和我一样,所以我们成为了利害关系一致的共犯。如果不能成为彼此活下去的理由,那么至少,让我们为了彼此而死吧——」

「…………」

在拒绝一起去探望茜的时候,明未说过。

只要活着,就要接受各种各样的变化。

到最后,不得不离开这座校园。

——但是,自己没有在外面生活下去的自信。

她这番话并非比喻或玩笑,而是真心实意。

是深入骨髓的痛苦呻吟。

一直以来,她都被世界,被时间逼迫着走向绝境。

随着毕业的日子一点点逼近,她也渐渐地靠近了悬崖边缘。

虽然这都要怪她过于懦弱。

但是,谁又能够因此而责备她呢。

因为我很清楚,即使是对别人而言微不足道的事情,对某些人来说,就足以成为放弃生命的理由。

无论是活着的理由,还是死的理由。

对每一个人而言,都是特殊且与众不同的。

「冬花说,她愿意成为对我而言意义不同的存在,我也努力地尝试着同样对待她。所以我们才决定了一同赴死。但最终,我还是做不到。」

一边笑着,明未一边摇了摇头。

她们一直都活在江之岛女子学院这个封闭的世界里,一旦离开封闭的环境就无法生存下去。所以她们决定了,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自觉地迎接死亡。两名少女,手牵着手,一同坠入天堂,虽然残酷,却又是多么美丽的结局。

但是,事情并没有变成想象中那样。

要问为什么的话。

「要问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我并不爱鹄沼冬花。」

这是我已经预料到的回答。

正是因为早有预料,所以才更觉得心痛。

她的话语在刺痛自己的同时,也刺痛了我。

因为,她的处境,也完全能够令我感同身受。

所以一不留神,我便说出了连我自己都没有相信的话。

「但是,你喜欢过她吧?雪乃和春流也都是这么说的。」

「你也好好想想啊,像我们这种不懂得如何与人交流的人,不懂得保持适当的距离,用欲望来彼此联系的人,真的懂得如何去爱吗?在试图与人建立特殊关系的时候,真的能够区分出那究竟是爱情还是病态的相互依赖吗?在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不信任自己了。」

胸口好痛。

远远超过了被电枪攻击时的疼痛。

明未对自身的嘲弄之辞,同时也刺穿了我的心。

——因为,这使我想起了瑞穗爱理。

她对我那微不足道的温柔,就已经令我对她不能自拔。

但是。

只要对我温柔,是不是换成谁都无所谓呢?

只要愿意和我说话——是不是换成谁都无所谓呢?

过去我曾经多次扪心自问的问题,如今明未也在诘问自己。

「对我来说,无论是谁都无所谓的。并不一定非要是鹄沼冬花,只是她肯接受我,我就顺从了她。冬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才会先推落了我,然后才自杀。『开什么玩笑,干嘛要一起死啊,就算死,我也要自己一个人去死』,这就是她当时笑着对我说的话——如此一来,就可以在我的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了。」

如果你爱我的话,那么和你一起死也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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