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变(1 / 2)

少年没有呆愣多久,便很快抿紧唇,竭尽全力把眼泪憋回去,忍了一会儿,才咳了一声,犹带着哽咽瓮声瓮气地说:“你以为我很委屈,很想留下来么?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若不是怕你被那毒妇骗得连裤子都不剩一条,我早就一走了之了!”

气质温和的年轻兄长的眼睛里再一次闪过一丝挣扎,脸上很快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小峥。”

秦峥听出了他的不赞成,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到现在你仍然不信我!”他没有意识到兄长心中痛苦的挣扎和逃避,也不接受苏朔试图蒙混过关的处理办法,执意要划开那条血淋淋的伤口。

“不是她,就是我,没有折中的道理。大哥,我要你现在就选。”

苏朔的脸色彻底地沉了下去。

不仅仅是因为他所扮演的这个角色确已走到了一个不得不承认自己头顶绿帽子的关键阶段,还因为他心中隐隐觉得,从这个少年身上,恐怕已经很难再得到自己所期待的某种味道了。

经过了短暂的适应之后,苏朔很快地意识到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味道——这种味道应当来自于纯粹美好的正面情绪。

其实确切地来说这应当是“饕餮”想要的味道,而非苏朔本人的。但他当时被饕餮传递过来的强烈愿望所影响,根本意识不到这之间的区别。他认为这就是他自己发自内心的欲望,这种欲望强烈到他甚至无暇探究其来源,只一味致力于达成它。

但正如他最初认为的,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信任裂痕已经出现了,之后不管他怎么弥补,这少年的开心都不会纯粹。

所以,至少是在他看来,这个世界在短时间内价值其实已经不太大了。

他有些兴味索然。

抱着遗憾的,些微不甘的复杂心态,他神色沉痛得好像刚死了老婆:“小峥,不论如何……不论如何,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会亲自问她,待把事情查清楚之后……自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说虽这么说,但说到这个份儿上,话里话外都已经站在秦峥这边了。

少年漂亮的大眼睛有些狐疑地盯着他:“查清楚?”他不太相信地重复道,“你想怎么查清楚?”

哎,如果继续按这个人设走当然不可能查清楚。但作为一个已经知道真相的局外人,不来点盘外招又怎么能发挥自身优势?

他安顿好秦峥之后,当天傍晚就以更衣为借口,暗中跑到街上收买了一个小孩子向家里的妻子传了个假口信,就说秦峥已经想清楚了要带她私奔,约她三更末在客栈相见。

他定客房时就特地只定了一间,夜里准备守在少年身边,到时干脆捉个现行。反正要做就做得干脆一点儿,也好让秦峥出口气嘛。说不定味道有惊喜呢。

其实后来等他离开第一个世界,脱离了饕餮的情绪影响之后再回忆起自己在第一个世界的所感所想,所作所为,也不禁觉得自己当时的状态如同鬼上身,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倾向。那种饥饿感和莫名其妙的狂热令苏朔心有余悸,不得不打起精神,以免在第二个世界中重蹈覆辙。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话说当夜,客房之内,兄弟俩一东一西,各占了一张床,早早躺下。等秦峥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苏朔因心中藏着事儿,反倒有些睡不着了。

秦峥也睡得很不安稳。

苏朔睁着眼直直地望着漆黑的屋梁,耳边就听见少年在那边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慢慢安静下来,没过一会儿又发出模糊的呓语声。

看来他在做噩梦。

苏朔心里也有些感慨,看看,这大哥当的,十多年的兄弟情分,就为了一时冲动,或许还为了几分脸面,不肯戴那顶绿帽子,竟狠得下心砍断幼弟的双腿扔到荒郊野岭。他的良心难道都在收养秦峥的时候用完了?他这样,给人家孩子留下多大阴影。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少年惊叫了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苏朔微微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撑起手臂往那里看。

黑暗里他当然什么也看不清,但他很清晰地尝到了恐惧的味道。阴凉刺骨,像秋夜泥地里浑浊的雨水。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连衣服也来不及披一件,几步走到少年身边,借着微弱的月光握住他的一只手,低声问道:“怎么了?”

少年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气,一只手冰凉潮湿,在苏朔的手里僵了一会儿,然后用力地将他反扣住,一双乌黑的眼珠死死地盯着他。

苏朔摸了摸他的额头,却摸了满手的沁凉,此时手边没有巾帕等物,只好默默地用衣袖胡乱替他擦了擦额上细密的冷汗。

秦峥却目光幽幽,一刻不离地钉在他脸上。

苏朔的感觉就像是被迫吞了一大缸阴冷的泥水,他强抑颤抖,呕吐感阵阵上涌,擦汗的手一下子无力地垂了下来。

无法拒绝,无力抵抗。

苏朔混乱的脑海里,唯有这个念头清晰地浮了上来。

那情绪太过强烈,又是专门针对他而来,竟然令他除了被迫承受之外束手无策。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那只垂落的手,用力抓住少年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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