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父亲(1 / 2)

柯南服务器的大体背景, 基本走向取决于现世。再加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异能力这种超乎常理的东西存在,历史进程几乎与现世完全一致。

异能大战从未存在过,横滨也没有租界, 更别说港口黑手党这种正常情况下会被上头清理的组织了。

唯一特殊的一点, 大概只有几位来自隔壁片场, 被导演们强行塞进来的转职文豪而已。

按照剧本中的设定, 这里的森鸥外从未参加过军队, 自然也不会在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横滨停留。东京大学医学部毕业的他, 很快就靠自己独立经营了一家诊所, 并且收养了一名与他很有缘的小男孩作为养子。

从来就没有什么混乱不堪的横滨, 以及为了守护这座城市提出的三刻构想。本该同门的福泽谕吉也只是钞票上的头像,连异能力体爱丽丝也不曾存在过。

在没有港口黑手党首领一职可以给他上任的世界,森鸥外日常的性格, 被津岛修治设置的很随和。

这位才华洋溢的医生在米花町附近的居民这里广受好评,所以当诊所猝不及防发生事故闭门时, 对他感到熟识的人很难抑制内心的讶异。

波洛咖啡厅的门口挂上了休业的牌子,几位店员都被难得任性一次的老板放了带薪假。不大的店内如今只有两位男性存在,显得分外冷清。

十多年来面容都不曾改变的米哈伊尔在餐台后忙碌着,他清洗咖啡杯的动作看起来甚是优雅, 全然不像是一位普通的店老板该有的气质。

然而那副向来淡然的表情不知因何缘故, 笼罩上了一层极为黯淡的忧愁。仿佛思绪早已陷入混沌之中许久,连清洗的动作也变得稍显僵硬, 任由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背。

最后还是另一人出声提醒,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慌忙之中关闭了水龙头。

屋外再怎样灿烂的阳光也难以驱散笼罩在中年男人心头的愁云, 即便如今并没有任何患者可以接待, 连胡子都忘记刮的男人依旧是那身白大褂打扮。

他隔着升腾而起的氤氲雾气, 注视着杯中自己扭曲的倒影,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森鸥外的表情很是黯然。

家中突逢变故,即便是再怎样令人感到放松的环境,也难以让他的心情不再沉重。

真要打个比方的话,如今的森鸥外比起原作中十五岁片段时,为港口黑手党艰难处境感到忧愁的首领森还要困难得多。

毕竟光是良民这一层身份,就足以框死他所有能想到的解决方法了。

上千万不是什么小数目,即便他砸锅卖铁还上了债务,后续的生活也会失了保障,甚至会影响到好不容易考入东大医学部、本该前途无量的那孩子。

更何况,致使他背上债务的那批人,恐怕是早有预谋。即便能挺过这次危机,下一次将迎来的或许是更加难以应付的场面。

然而关于自己究竟惹上了怎样的仇家,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头绪。

另一边,冲洗完餐具的米哈伊尔端起水壶,将滚烫开水倒入提前准备好的茶壶中。色泽艳丽的暗红色伴随着阵阵茶香蔓延,舒展开来的茶叶缓缓浮于表面,密密麻麻堆积成一团。

他随后从柜中找到了自用的配套茶具,端着那边同样冒着热气的红茶,沉默落座在了森鸥外身边的空座上。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两家的孩子毕竟近期宣布了关系,身为家长的他们也没有反对的打算,本就相处了十多年的邻居情谊恐怕还要更近一步。即便是这样令人感到尴尬的寂静气氛,两位当家长的也始终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比起撞破了自家孩子跟邻居家同龄竹马接吻的现场,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屋外的烈日已经不如正午时那般灼热,街上来往的行人也只有零星几个。即便如今的气候还未曾退去为数不多的冷意,阳光所带来的温度依旧稍显闷热。

面对过于空旷的店铺,身为店老板的米哈伊尔并没有任何过多的情绪,他缓缓吹散红茶表面的雾气,率先开口询问道:“森医生查清楚了吗,那几名病患?”

面对熟悉的老邻居,森鸥外也不再维持他在患者面前的性情,直接将颓废二字坦然写在脸上。

他小啜一口温度适宜的咖啡,连续几次尝试着将某根不听话的呆毛压平。失败后,整个人的肩膀倏地塌了下来,语气有气无力道:“不,阿笠博士和费奥多尔那孩子也有帮过忙,却始终找不到他们幕后的人是谁。”

要论电脑水平的话,附近几家人水平最厉害的自然是费奥多尔,其次则是阿笠博士。既然连这两人都无法查到那些前来挑事的病患背后信息,说明对方早就有备而来。

自家孩子也曾吹嘘过费奥多尔的黑客技术,说是攻入五角大楼不在话下,只不过这种过于夸张的话语森鸥外并未相信。

毕竟他们都是生活在阳光下的良民,怎么可能真像电影中所演的那样。更何况费奥多尔这么多年来也表现的很乖,是很能让人放心的对象,自家孩子跟他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

男人的上半身整个趴倒在桌面上,动作就像是课间疲惫不堪的学生那般,只能通过短暂的小憩来恢复精神。

有种自己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孩子,跟着别人家的猪看对眼了互相拱,手拉手一起跑了的惆怅。

他将咖啡杯不着痕迹地推到隔壁座位前,给自己腾出些许位置,放轻声音呢喃着,“而且这次的横滨之行,总给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端着红茶杯的米哈伊尔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邀请函真正寄给的人是他,让儿子以及附近邻居代替前去的行为本就太过失礼。然而他依旧做出了这种选择,让人很难猜透这位表面上温婉的咖啡店主究竟在想些什么。

见这位邻居短时间也不打算说话,将失礼一词诠释的淋漓尽致。然而比起故意所为,米哈伊尔更像是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完全没能听见自己的言语。

森鸥外疲惫地揉了揉额角,伸出左手轻叩着肤色苍白的男人面前的餐桌,无奈继续询问道:“你那个朋友到底是什么情况?”

杯中红茶因为这细微的震动,泛起阵阵微弱的涟漪,模糊了男人本就虚幻的倒影。

终于回过神来的米哈伊尔眼神带有些许茫然,意识回笼之后,他这才歉意一笑,解释说“我们已经认识十多年了,只不过一直没能真正见过面,这次是他第一次主动邀请。”

“是梅勒斯的高层吗?”

得到回答的森鸥外陷入沉思许久,不断旋转着手中那把不锈钢小勺,就像是在把玩着他经常随身携带的手术刀,之后用勺柄轻敲着桌面,缓缓道:“网络上能够查到的消息,今天在横滨正式开业的公司只有一家,也是梅勒斯麾下的企业,更多信息就不得而知了。”

那份邀请,本就是想让米哈伊尔去参加梅勒斯某处产业的开业典礼,一次性能拿出十六张邀请函,他这个朋友不是该公司的高层都说不过去。

然而米哈伊尔本人却拒绝了。

至于邀请中所说的另一件事,关于把波洛咖啡店分店开至横滨的商谈,就连这也不曾得到半点商量的可能。

至于另一种可能……

森鸥外轻声叹着气,神色很是复杂,“米哈伊尔,如果你是顾及到我们一家的话,就这样放弃去见十多年的老朋友……完全没有必要。”

相处十多年的邻居家突逢变故,根本没有任何出门旅游的心情。这种时候若是再将森医生周边一圈熟识的人叫走,没心没肺的一同前去横滨,那么对于正急到火烧眉头的森医生一家太不公平了。

毕竟他们已经是相处了十多年的朋友,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如果说米哈伊尔的性格真如他外表展露的那般温和,或许会做出这种温柔的选择。然而男人只是幅度极小地摇着头,以行动否认了这种说法,

“希望只是我多想了……”他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注视着红茶杯中重新平静下来的倒影,疑似要重新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对于邻居家这位多年来面貌也不曾改变的单亲老父亲角色,拥有相似处境的森鸥外对他抱有了极大的宽容,索性耐心询问道:“你是指什么?”

米哈伊尔沉吟许久,终于端起了那杯温度勉强能入口的红茶,不疾不徐解释着。

“我跟对方通信的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过于私密的信息,但是我也不想报以最糟糕的念头去看待对方。”他轻叹一口气,那双流露出极为复杂神色的紫红色双眸微阖,“但是现在,不得不让我这么想了。”

“是说你那位朋友,对你身边人的信息太过了解了吗?”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神色不由的变得凝重,缓缓在餐台旁的单人位上直起了身,就连眉头也逐渐紧蹙起。

他完全可以理解米哈伊尔如今的心情。

那可是相识了十多年的老朋友,认识的时常几乎达到了人生的四分之一。然而某天却突然被告知,对方早在最初就别有用心,十多年的情谊不过是被演出的假象,换做是谁也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并不是什么人都拥有斩断感情枷锁的魄力。

“没错。”终于做出了某个决定的米哈伊尔看起来放松了不少,他慢慢吞吞靠在椅背上,仰起头望着吧台上方垂落的简易吊灯,神情似是有几分怅然。

他经营这家店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有些装潢是时候也该翻新一遍了。

男人从裤兜口袋里掏出一枚表面被磨平的银色圆环,用指腹极为不舍地碾磨了一番后,动作十分郑重地放在了餐台上,以低到微不可闻的声音解释说:“而且我之所以决定不去,是因为在今天早上收到了一封信。”

被那枚朴素到看不出任何信息的戒指吸引了目光,森鸥外一时间有些发愣,停顿半晌后才疑问出声。

“信?”

如果是信件的话,那么拿出这枚戒指又是何意?

这一次,米哈伊尔没有继续以沉默应对。他的指尖有几分颤抖,小心翼翼将那枚明显经过了很长年头的戒指攥在手心,就连声线也变得低沉沙哑。

男人嘴角绷直,像是在努力抑制住他极为痛苦的表情,哽咽道:“里面是一枚几乎被磨平的戒指,是我妻子曾经拥有的。”

也就是他手中的这枚戒指。

毕竟两人当了十几年的邻居,对于米哈伊尔有多怀念他的亡妻,森鸥外不可谓不了解。但是很快,他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异样之处,难掩脸上惊愕表情的同时询问道:“可是你们的结婚戒指,不是一直被你收起来了吗?”

米哈伊尔与他妻子的婚戒,这十几年来一直被他串成了项链,时刻挂在脖子上。那两枚戒指紧紧贴合在一起,同时距离他心脏所在之处十分接近,仿佛这样还能感受到当年妻子尚未离去时残存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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