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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你的以身相许(1 / 2)

“与阿娘、阿兄、阿姊书

见字如晤,默默无言,我是阿筱。

不知道你们会在哪里发现这封信,匣子里,箱子里或是衣服夹层里,你们知道的,阿筱素来都是丢三落四的,还请见谅。

这是我写给你们的第七封信,不要问我其他六封信去了哪里,它们被我烧了留在我心里。

不是每一封信都幸运到能够被人拆开,也不是每一封信都不幸到成为最后一封信。

我此前鄙薄那些轻易言死的人,更鄙薄那些死了还要留下遗书的人,现在我仍旧是鄙薄这些人,连同我自己一起。

我该怎么与你们说呢?

你们都说阿筱是一个多话又吵闹的人,烦得很。

我与你们说我想要吃樱桃绵糖;与你们说朝食要吃赐绯甜粽;与你们说阿姊的衣裳好漂亮,阿筱也想买一件;还说阿兄许是喜欢郎君不喜欢小娘子吧,阿姊肯定喜欢那个送她杏花簪的郎君;阿娘又提着倒刺马鞭来了,快跑快跑;先生打我手心了,阿姊你去给我拿药;阿兄你不许骂我,我没闯祸……

这二十年来,我与你们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可是啊,我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说:阿筱快疼死了。

我明明疼到蚀骨噬心,身上却没有任何伤口,五脏六腑都好好的,我拿什么告诉你们我疼得快要死了呢?大夫若来看诊把脉发现我其实好好的没生病没受伤,你们又该说我装病撒娇了。

时至今日,许多事都是我自己选择的,就像曾经贪恋甜食到牙疼,贪念美色到不知羞一样,当初我选择忘却过往,落得如今茫然无知,梦魇缠身的下场,是我咎由自取,我又有什么资格对你们喊一声疼呢?

所以,有些话我还是只能自己知道。

这一次我选择做一个懦弱的人,懦弱到以死亡应对苦痛。

我深知我若自我了结,你们定然会深深自责与内疚,不知情者也会对你们议论纷纷,这不是阿筱所愿。

我需要一场意外。

我试过的,只是……

殿试时我狠狠叱骂了官家,我以为我会因此触怒官家被降个杀头的罪,但我没得逞;来临州的路上,我以为山高路远我会半路死在劫匪手里,但我没得逞;当临州通判时,我与那些商贾大户处处作对,我以为我会死在他们的暗杀之下,但我没得逞。

当我登上曹家那艘游船时,我以为我会死在那艘游船上,或是掉进临江里,但我没得逞;当我进到那金银铺子里,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我以为我会被烧死在那里,但我没得逞;进到南山山寨里,我以为我会死在那些山匪的乱刀之下,但我没得逞……

许是我还不愿,我还不肯,我还不舍,我已经懦弱到连死亡都要犹豫的地步了。

此生不过二十载,深恩负尽,忝窃骨肉亲情,平生万事,不堪回首。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这一次,我要启程去救公主,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我若是得逞了,你们不要哭……

那个,哭是可以哭的,但不要哭得太难看,你们知道我的,不喜欢难看的人。阿娘要哭得唯美悲凄,阿姊要哭得梨花带雨,阿兄……阿兄你就不要哭了,你眼底含泪就很好看,你眼泪一流出来鼻涕就跟着出来,可狼狈了,我不喜欢。

罢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反正阿筱又看不见了。

好了,阿筱要启程去南山了,今天天气很好,阿筱要好好笑着,要开心要快乐。

愿家人均安,顺颂时祺,勿以为念。

阿娘、阿兄、阿姊的乖乖阿筱敬上。”

“乖乖阿筱敬上……”

吴之璃双手捧着这一份信,念到最后一个字时,双膝猛地一软,跪倒在地,手抱着这一封信捂着心口,似有千万斤重的悲疚砸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晚她问自己希不希望她记起来的时候,自己竟用沉默来表达她的不希望。阿筱那样懂事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沉默里的答案呢?

吴之璃自诩心思细腻,却未曾察觉过最亲近人眼底的求死之意,何等令人心寒,令人悲凉。与她朝夕相处,却若眼盲耳聋,从未知晓她陷入了怎样无法自救的泥淖之中。等她被世间苦痛掩埋,才后知后觉,可为时已晚。

阿筱,阿筱,阿筱……

阿姊,阿姊,阿姊……

阿筱唤她“阿姊”时,从来都是笑着的,就算哭着唤她,也是带着欢喜的。

她拭去眼角的泪,将这一封信原原本本地放回到阿筱的旧书藤箧里,压在最底层,用一本《太平广记神卷》压住信的一角,装作从未翻动过。

拿起书时,她偶然发现《太平广记神卷》扉页一角用淡墨签了一个小小的“泠”字,无奈摇了摇头,合起书页。

临江边上。

吴之筱正坐在江边一竹木榻上,一手搭在矮桌上,一手持着钓鱼竿。她松松挽起的长发被风吹得肆意张扬,卷起落在她肩头,再卷起落到她脸上,又卷起落到她唇间,反反复复也没个定数,最后被她用绣帕系着,总算是老实下来了。

与她同钓一江鱼的,是赵泠。

今日的春风有点喧嚣,差点要把吴之筱的心给吹歪了,歪到满脑子痴心妄想。妄想着将正在钓鱼的赵泠狠狠扑倒在地,然后对他为所欲为,比如说抢走他钓的鱼,夺走他手里的鱼竿,踢翻他的鱼饵。

想着想着,她的目光就死死地盯在他身上了,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自己扑倒他之后,大胜得归的画面。

“阿筱!”

有人唤她,她回头,见是阿姊,粲然一笑,道:“阿姊,你怎么来了?”

阿姊身披一件绣花披风,戴着一顶幕篱,水色罗纱垂下,风拂过掀起一角,窥见女子粉颜,煞是好看。

身若扶柳,缓缓迈步,往她钓鱼的临江岸边走去,还问她:“你做什么呢?”

“钓鱼呀!”她笑着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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