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不是在找我吗，我来了。”
孙茹站在孙建华跟前，脸上的巴掌印就像是对孙建华的讽刺。
秦瑟瑟握着她的一只手，秦大勇过来站在她另一边，生怕孙建华愤怒之下再给孙茹一巴掌。
孙茹朝他们笑了笑，“我没事儿，别担心我。”
秦瑟瑟都快要哭了，怎么可能不担心！
见闺女眼眶红了，孙茹揉了揉她的脸，“我不应该一直站在你们身后，瑟瑟，你说过，我应该强大起来，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所以，我回来了，我要和你们一起面对，处理这件事。”
被儿子护送着回家后，孙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自家男人和孩子因为她的娘家事在外面被人质疑，抨击，甚至还会挨骂，可是她却被保护起来，让他们为自己冲锋陷阵。
越想，孙茹心里越难受，她不能就这样回来了，如果她一回来，大勇又答应爹什么过分的要求，那就完了。
而且他们是一家人，就应该站在一起面对，而不是像她这样像个鸵鸟一样缩起脖子不管外面的是是非非。
所以，她拦住给她煮鸡蛋的大儿子，两人一起出来，一路上，她和儿子说了很多，儿子也教了她不少，只是到地方之后发现人已经散了，翠兰告诉她，大家都去公爹家去了。
然后她就和山河一起来了。
孙建华看他们一左一右的保护着孙茹，眉头打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爹，我公爹说的没错，一直想要和你们断绝关系的人，是我，不是他们。”
孙茹的话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泼到了孙建华的脸上。
孙建华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开口声音都是颤的，“小茹，你听我说，刚刚是我太激动了，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孙茹摇摇头，“爹，不是你没有考虑周全，是你考虑得太周全了。”
孙建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挑了那么好的时间，又找了那么好的地方，也难得爹一番考虑了，”孙茹嘴角划过一抹苦涩的笑，“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孙茹不孝，被亲爹当众扇巴掌，未来一个月内，甚至是半年内，我们新华村又有新的谈资了。”
孙茹表情是漠然，看孙建华的眼神就像是看陌生人一样。
孙建华无力反驳。
“爹，在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把我当亲闺女看吧，我在你们的眼神，就是一个钱袋子，我和大勇什么时候有钱了，你过来搜刮点，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和大勇的日子又有多艰难。”
“每年过年，我都要往娘家贴补东西，那这些东西都到了哪里，你能说的清楚吗？”
说这话时，孙茹看向两个弟弟。
孙强和孙平大气都不敢出。
“我是为家里付出最多的一个，可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泡屎，走的近了，你们都嫌臭。”
“不是这样的，”孙建华反驳，“小茹，我和你娘是心疼你的？”
“哈——”孙茹突然笑了一声，笑声极具讽刺，“心疼我？怎么心疼我？不让我上学是心疼我，家里地里的活都包给我是心疼我？一点活干不好就要打我，不让我吃饭是心疼我？私吞我的嫁妆是为了我好，当着这么多人的删我巴掌，说我不孝，让我下不来台也是心疼我？爹，如果你所谓的心疼我是这些，那你大可不必心疼我，那样我会非常感激你的。”
孙建华僵着身子，后退了两步。
孙茹这是一一细数过去吗？
“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早就想和你们划清界限了，可是大勇和我公爹为了我，一再隐忍，说有个娘家总比没有要强。”
孙建华眼神灼热，一把拉住孙茹的手，“亲家和大勇说的对，闺女总是要有娘家依靠的，不然在...”孙建华想说在婆家受委屈，可是看这架势，这里的人是不会欺负孙茹了，于是他换了个说法，“你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去也能和你妈诉苦，我们会心疼，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大可不必，”秦大勇悠然开口，“她是我老秦家的媳妇，她受了委屈，我们会为她出头，就不劳烦你们了。”
“而且，这么多年，这么多经历，让我和我爹深切知道，是我们错了，这些年，我暗地里给了你们多少东西，就是希望你能对小茹好一点，可是我错了，你只会变本加厉，今天你竟然当着那么多人对她动手，你的举动也让我意识到，你根本没把她当人看，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其他更过分的事情发生。”
看着大家的态度，秦瑟瑟松了口气。
秦远志不想把事情拖下去了，“亲家，这样吧，你一直不提要求，就我来说吧，我们也不少给，二百块钱，外加一辆自行车，再加上一百斤小麦，明天上午九点之前你带着你们家的代表过来，我也请我们这边关系亲近的人，就去大勇家里拿，从今往后，大勇和孙茹不会再和你们往来，互不相干。”
孙建华忽然一挥手，“想都别想，孙茹是我闺女，到什么时候都是我闺女！”
听听他们财大气粗的，一张嘴就是二百块钱，还外加自行车和小麦，他都不知道他的赔钱货闺女这么值钱。
他也看到了秦大勇的实力，所以，他绝对不能断绝关系，以后他孙子上学还指望秦大勇和孙茹呢。
秦瑟瑟撇了撇嘴，“外公，我们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通知你，如果你们不愿意，那我们就走法律程序。”
一听到法律，孙建华拿手指着她，“秦瑟瑟，我算是知道了，就是你在后面耸恿你爸妈的是不是？”
秦瑟瑟：“你要是这么认为，我也不否认，不过今天，咱们是一定要做个了断。”
见自家亲爹又要发脾气，孙强和孙平一人按住他一边，孙强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孙建华深呼口气，脾气渐渐软下来。
孙强朝孙平使了个眼色，孙平有些懵，不明白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孙强暗骂一声，只得自己上阵。
“二姐，我们现在都在气头上，说出的话也不过脑子，你看天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咱们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聊。”
孙茹，“明天就有时间，叫上咱们伯父和叔叔，我和大勇在家里等你们。”
孙强：“......”
见他二姐油盐不进，孙强很是无力，“二姐，你就算不看在咱爹娘的面子上，也该顾虑弟弟的感受吧，他可是你一手带大的，你要是和爹娘断了关系，那孙平怎么办。”
孙茹看向孙平，嘴角挂着苦笑。
“孙平，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想必已经忘光了吧。
孙平喉间一哽，“二姐，我记得的，小时候你背我上下学，带我一起去砍柴，从来都不让我干活，有一次我发烧了，爹娘都下地了，是二姐背着我从村里到镇上，你还卖了你最心爱的头发，就为了给我抓药。”
孙平说着说着，孙茹就哭了。
哭着哭着，她就笑了。
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孙平。
秦瑟瑟在一边看得难受，妈妈是失望了。
“原来你什么都记得。”
孙茹抹掉脸上的泪水，“原来你还都记得。”
孙平不知道二姐为什么要重复这句话，“二姐，你对我这么好，我当然都记得，你是我最亲的二姐啊。”
孙平上前想要让她别哭了，谁知他刚踏出一步，孙茹就后退了一步，“孙平，那你还记得你上小学三年级，家里明明有钱，爹非要和大勇要，大勇就背着我，暗地里给你交了三年的学费，还给你准备了笔和本子，后来我知道以后，就不再供应你了，那一年大年初二，我回去，爹娘把我训斥了一顿，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做，怎么说的吗？”
孙平一愣。
这么久远的事情，他记不起来了。
“看来是记不得了，”孙茹直视他的眼睛，“可我记得非常清楚。”
“当时你就站在一边，一句话都没为我说，这本没有什么，你还是小孩子，不管家里的事情很正常，可是在我和爹娘争吵之后要回家的时候，你喊住了我。”
孙茹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场景，孙平跑到她的面前，质问她。
“二姐，你不是最疼我了吗，为什么不能供我上学，姐夫那么有钱，你的孩子还小，根本用不到钱，为什么不能给我用啊，我看你根本就不疼我，都是装的！”
吼完这句话之后，孙平就跑了。
那一年，孙平已经十一岁。
她不会傻到认为十一岁的孩子不懂事。
也是那时候，孙茹明白，她这个弟弟，是不值得的。
孙平像是回忆起来了，脸上有尴尬，“二姐，我那时候还小，而且，我一心只想上学，当时就是急了，我心里是敬爱你的。”
“弟弟，那时候你十一岁了，上五年级了，你告诉我，那时候你不懂事，我会信吗？”
孙平着急的想要解释，可是孙茹摆摆手不让他继续说了。
“我以为就算你不为我说句话，也会在我离开的时候安慰我自己，结果你确实拦住我了，却不是我想的那样。”
“你真以为我和你姐夫有钱吗？在你们眼里，我和你姐夫什么都没有，就有钱。”
孙平一阵赧然。
“就在不久，咱爹打我，污蔑我的时候，你可曾阻止过，可曾为我说过一句话？你只是站在他们那一边，和他们一起讨伐我。”
“现在我说要断绝关系了，你又跳出来和我讲情意，咱们家最没资格和我讲情意的人就是你。”
“这么多年下来，我深深知道，我当年照顾的那个弟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孙平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孙茹已经心灰意冷，不对娘家人抱有任何的期待，“明天九点一过，你们还没来，那我会向法院提起诉讼，我脸上的伤还在，爹的指纹还在，你们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到了法院，会有人替我作主。”
这些是刚刚在家里山河给她普及的法律知识，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父母打孩子也是犯法的，孩子也是可以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的。
孙建华父子仨懵了。
“啥意思？啥指纹？”
秦瑟瑟轻笑，“外公，指纹就是你手指的纹路，每个人的指纹都是不一样的，这在警察破案，法院判案是非常有利的证据，你把我妈打成这个样子，我妈直接去派出所，那边一录指纹，知道你的符合，警察就可以把你抓起来立案。”
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法院，直接报警就好。
只是她没想到妈妈这次竟然这么决绝。
看来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孙建华颤着手指指着孙茹，扬手就要朝孙茹脸上招呼。
孙茹并没有躲，这次之后，她就再也不欠娘家的了。
可是预想中的巴掌没有放下，被秦大勇中途截住。
“爹，这一巴掌打下去，我现在就可以报警，那么，你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话落，孙建华在秦大勇的注视下，垂下了手。
“好，好，好！”
孙建华连说三声好，“和我玩狠的是吧，好啊，明天上午，我就在家等着你们，我看谁敢因为我揍了闺女就抓走我！”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孙强和孙平连忙跟上。
他们三人一走，孙茹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拉过一个凳子坐下来。
秦瑟瑟跑到厨房给她倒了一碗热水，孙茹喝了几口稳了稳。
“爹，娘，对不起啊，是我给你们惹麻烦了。”
孙茹很是愧疚，因为她，让他们一家跟着丢脸了。
张桂花哼了声，“知道就好，你看看今天这架势，多少人骂咱们啊！全不都是因为你？！”
孙茹抿嘴，没有反驳。
孙茹不说，秦瑟瑟可忍不下这口气，“大伯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谁骂你和你大伯了？”
张桂花：“这还不算骂啊？！”
秦瑟瑟：“那你说，怎么骂的你？”
张桂花想了想，也没想起来谁骂她了，怎么骂她的，但是她就是不承认，“我和大石就是跟着丢脸了，我们是一家人，别人笑话你们，肯定是要捎带上我们！”
秦瑟瑟觉得真是够了。
刚送走三个极品，还剩下两个。
真是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大伯母，你说这话就不觉得强词夺理吗，我们让你们丢脸了，那你当时站出来为我们说一句话吗？”
张桂花瘪嘴。
为孙茹说话，还不够恶心她的！
“既然知道丢脸却不站出来为我们说话，你说这话有意思吗，三婶儿为我们讲话她还没说什么呢，你在这和我讲什么一家人，刚刚在外面怎么不说我们是一家人？像你们这种有福一家人，有事陌生人的家人，我们不要也罢！”
秦瑟瑟真的是气坏了，面对张桂花这样的人，就得说狠话，不然她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没皮没脸。
张桂花气得站起来，“你说得这是什么话？！”
“我看瑟瑟说的挺对的，”秦氏抬眸看向张桂花，“你二弟和二弟妹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就是美丽都站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你呢，只想偷偷看笑话吧。”
秦氏说话向来直接，毫不留情。
张桂花可不敢和婆婆犟。